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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玉望着宋知和何亚明,目光坚定。

    花澄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向后靠到椅背上,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何亚明并不理解凌玉产生那种想法的原因,但是作为凌玉的同伴,他选择相信凌玉的判断。

    宋知则是向玄少祺确认道:“你没反驳,也跟你家哨兵是同样的想法?”

    玄少祺没说话,多年好友的默契,让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宋知。

    片刻后,宋知长叹一声:“……我以为我的脑子就已经算是顶奇怪的了。”

    比他还要过分的人,面前就有两个。他总觉得是玄少祺把乖巧可爱的小玉坠带坏了。

    今后的方向被定下,四人在邀请过花澄、却对方以“这栋建筑比你们想象中的安全很多”为由而拒绝了。于是他们离开花澄的房子,来到车边。

    刚离开白塔时,还因为江越的攻击和精神力而很昏沉的韩英和沈星河两人,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见到玄少祺被凌玉支撑着回来,沈星河面露些许愧疚:“刚才他要下车的时候,没拦得住他。s级向导实在是太超规格了。”

    身上负伤,精神力更是乱七八糟,在这种状态下竟然能够思维清明,还能基本控制得住自己的身体,简直是怪物级别的存在。

    玄少祺轻声说道:“……跟等级没关系。”

    他是因为作为“玄少祺”,所以不允许自己以那种狼狈的姿态在原地等待哨兵把所有消息带回来而已。

    无视伤痛强行行动的后果,就是在回到研究院之后,被医师研究员用言语教训一通,紧接着又被贺莹以目光和表情进行责备。

    玄少祺摸着手臂上不知是不是被两人刻意在扎针时留下淤青的针孔,对面前最后一道难关苦笑。

    “我知道错了,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凌玉。”

    凌玉半蹲在玄少祺身前,表情执拗:“下次呢?”

    玄少祺一时语塞:“下次……”

    下次不会这样做了?他并不想对凌玉说谎。不管重来多少次,无论他的身体受了多严重的伤,只要还能凭借自主意识行动,他就会亲手推开门,亲耳去听花澄说出的那些情报。

    凌玉的眉头紧紧皱起,教导起在三区白塔拥有两年执教经验的向导:“下次不会让自己受伤。”

    分明无风的室内,似乎随着凌玉的一句话灌进了一股清凉,吹动凌玉额前浅色的碎发,又飘进他的浅眸,显得格外好看。

    很快的,玄少祺笑起来,眉眼弯弯,重复着哨兵教他说的话:“嗯,下次不会让自己受伤。”

    江越与玄少祺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而且玄少祺能够一眼看清自己能力的上限。尽管这是一句不可能兑现的保证,玄少祺还是以最真挚的语气将它承诺给凌玉。

    只因为玄少祺知道,面前的凌玉也会以最大的努力,让他不会再受伤。

    凌玉眼里映出的玄少祺的笑容,像是集合了蓝天之下所有美好的事物,让凌玉的心脏在这并不合适的时机,剧烈跳动起来。

    玄少祺同样清晰地看到了凌玉眼中的自己,同时,收到了凌玉精神领域内传来的激动微波。

    他坐在床上,手臂胸口甚至颈部都包上了绷带,而凌玉半蹲在他身前。仿佛曾经凌玉刚从沦陷区回来那时的两人互换了角色,这场面熟悉却又带着些别扭。

    凌玉仰头如同信徒一样虔诚,缓缓伸出手希望让掌心触碰到玄少祺的脸侧,清潭般的浅眸澄澈至极:“少祺哥,你相信我吗?”

    “你是我的哨兵,”玄少祺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炙热坦诚地将全副自身展示给凌玉,语气平静笃定:“也是我唯一期望去依赖的人。”

    当然相信你。

    在这一刻,两人的原本应该水火不容的精神领域,忽然同时回荡起一阵共鸣。

    震荡中的海面归于平静,撼动大地之上森海的岩浆归于缓流,广阔而自由的一片空间在两人之间产生,由他们共享。

    玄少祺在那两年的教书时光里,作为教师,曾经被伊兰硬逼着读过几十本他根本不感兴趣的哨向关系理论。

    他记得其中有一本,临近结尾的某一页里是这样写的:

    研究不能证明,但笔者基于以上研究成果,提出以下大胆假设:哨兵与向导在精神领域以及精神力极度契合的情况下,存在产生出超越四维的物质的可能性。笔者暂且将此称为“共感”,希望后续研究能够证明此猜想。

    玄少祺舍不得移开注视凌玉的目光,澎湃却又平静的感情充盈在胸口,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的大脑清晰地产生出两个字——幸福。

    不同于和玄清澜以及杨岸程在一起时的涓涓细流,不同于伊兰以及徐怡宁带来的温暖,也不像余承安为他营造的篝火一样的安心。

    仅仅是与凌玉共处同一空间,就让玄少祺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像是稍有不慎心脏就会爆炸开来的幸福。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等待了漫漫长夜之后,终于盛放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