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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念玉双眼冒火,紧紧盯着姬潄阳消失的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那双愤怒的双眼和在陶然茶苑时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交织在一起,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殿下!”魏达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将手里一块断裂的门栓交给吴念玉。

    “这是什么?”吴念玉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平息凝神,勉强问道。

    “这是隔壁熙和堂后门的门栓,我在门外四处勘察时捡到的。”魏达神情凝重地说。“殿下闻闻这门栓的味道。”

    吴念玉接过门栓。这门栓摸起来泛潮,上面许多虫蛀的孔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断口横向裂开,参差不平,显然是顺着木头的纹理断裂的,看上去是有人靠在了门上,突然的外力无意间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栓蹭掉了。吴念玉将它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一种很熟悉的味道隐约萦绕在鼻尖,檀香味中带着一点点苦,是思女香。这是一种产自八百里伏牛山的香料,因香味与贵女中爱用的神女香味道类似,而价格相对便宜许多,很受贵族家庭中侍女的喜爱。吴念玉的西京王府中,管家每月都会给府中的侍女发这种香。

    “这隔壁不远就是药堂,你确定他们不卖这种香料?”

    魏达摇摇头,“我问了,这家药堂的主人说了,他们只卖寻常治病药材,不卖香料。”

    “我们的队伍当中出了叛徒。”吴念玉沉着声音说。他将那木栓扔在地上,吩咐扎西:“送卓兰去洛川镖局,请罔先生暂时保护她。”

    卓兰趴在何固安的尸体旁,默默流泪。

    扎西默默地蹲在她旁边。他看着卓兰充满悲伤的双眼,笨拙地安慰她:“阿内,别难过了。”

    卓兰长呼出一口气道:“都是迟早的事情。他偷惯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不但偷别人的东西,也偷我的……我央求罔先生给他找个正经营生,他也不做,只是天天混在各种下三滥的地方……自从来到洛阳,他就没少惹过麻烦。我和琼达、阿玉结拜时带的珍珠镯子,也是被他偷走的。那珍珠个头大得很,把镯子弄断了,一颗一颗地卖,再把剩下的金镯子熔了,铸成锭子,也卖了,加起来比整条镯子能多赚不少银子。还有仓木宗主给我的匕首,他把手柄上的宝石一个一个抠下来,然后把匕首卖给土匪。每次被我抓住,我都会把他狠狠地揍一顿。然而有什么用呢?他知道我不会杀他。”

    扎西静静地看着她。

    卓兰将何固安的眼睛合上,用手帕替他把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擦干净。

    “当年,在那狗洞前,他毕竟没有把他自己的衣摆从我手中拽走……”卓兰任由扎西把自己扶起来,低头看着何固安的尸体:“罢了,都罢了。”

    扎西带着卓兰先行离开了。左恒等人在房间里四处搜了搜,确保何固安再没有藏其他重要的物件。吴念玉出了门,看了看这间木屋,吩咐道:“把它烧了吧。”

    苏康看了一眼吴念玉。吴念玉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血迹和尸体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烧了它。”

    苏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这座破屋。

    左恒点点头。

    背后冲天的火光映衬着天边的晚霞,席卷的热浪吹动了吴念玉的衣摆。他背着两只手,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春玉客栈,吴念玉往剪绒房走,路过隔壁房间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屋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隔壁房间叫做“间金”,是比剪绒稍小的一间卧房,前几日姬潄阳就住在里面。

    吴念玉看着漆黑的窗户,抿了抿嘴,垂下眼离开了。

    回到房间,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左恒敲了敲门走进来,拿着一个小小的茶壶,道:“殿下,属下差人熬了一壶红枣茶。您趁热喝了吧?”

    左恒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平时捧在手里当暖炉用的那个青瓷茶壶。

    “诶诶诶,你干嘛呀!我的茶可金贵着呢,你不喝,可别浪费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