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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灵渺殿。
  内殿里,红烛摇曳,纱幔高挂,连枝璧灵灯燃烧着,分明是明晃晃的火焰,寝宫里却还是一片暗沉,仿佛没有光亮,与外面如墨的夜色融合了一般。
  檀香木梳妆台的银镜上,倒映着一张人脸,头上戴着沉重繁琐的凤冠,穿着明金红艳的婚袍,眉如远黛,妆容精致,一双杏眸雾蒙蒙的,两帘睫毛垂落,不知是不是脸上搽了粉的缘故,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梳妆台前的人动了,她撑着桌案慢慢站了起来,身形晃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稳住。一步一步地挪到殿门口,推开门想要出去。
  “砰——”
  两把冰冷锋利的银枪突然交错挡在门前,枪头处系着的朱缨如血一般的刺眼,令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寒颤。
  洛卿寒闭了闭眼,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试图让它听上去更平静一些:
  “什么意思?”
  门口的侍卫口音冷漠:“君上吩咐过,您不得擅自出这道门。”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你们让开。”
  洛卿寒慢慢睁开眼,一双清冷桀骜的眸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冰冷,从眼底瞧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是把手放在两支银枪交叠的地方,试图推开它们。
  “君上吩咐过,您不得擅自出这道门。”侍卫再次冷漠重复了一遍,凉薄的语气没有丝毫情面可言。“您若是执意如此,也休怪我二人误伤了您,娘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的这两个字,他拉长了语调,似强调,也似嘲讽,暗示着这个穿着凤袍、戴着凤冠的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受天下世人敬仰尊重的灵清仙君。
  洛卿寒的脸色果然白了白。
  她收回手,抿着唇,直接关上殿门转身回屋,一刻也不愿再停留,仿佛再多停留一会儿,侍卫就会叫出令她更难以接受的称呼似的。
  然而就在她刚坐上床的那一刻,殿门再次被推开。一双黑底鹿皮靴踏了进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近床榻,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得让人心惊胆战。
  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声音,每一步都精准无误地踩在了洛卿寒的死穴上。
  洛卿寒长睫微垂,放在床侧的手指也忍不住屈了屈,深吸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动弹不得。
  她身体一僵,尚且未反应过来,腰间的力道就明显收紧,脖颈处也感受到了男人炙热而沉重的呼吸声。
  “我以为,你会乖乖等着我进来给你掀红盖头,看来是我想多了。”
  被昔日的徒弟用这种羞耻的动作抱着,洛卿寒心里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反感,更多的则是对自己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的唾弃。却也只能压低了声音,冷言道:“松开。”
  下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是男人捏着她的下颚,强行将她的脸掰了过去,洛卿寒被迫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幽冷而暗沉的眸子,里面似乎透着血光,只剩下无尽的黑与深邃。盯久了,会让人觉得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抖。
  “呵。”纪凌冷笑一声,冷冷地盯着她,薄唇启合。“一如既往的,师尊还是那么嫌弃弟子啊。”
  “师尊日后就要与一个自己嫌弃得不行的人同床共枕,是不是很不舒服?不过这么想想,本君倒是觉得身心愉悦。”
  他的身上明显沾染着酒气,穿着一身与洛卿寒身上相差无异的明金色的红袍,金线绣制的金龙盘踞在上面,随着光线的流动,在一片锦瑟祥云中若隐若现,浮光掠影,尊贵至致。
  纪凌根本就不在乎洛卿寒的感受,抬起手,微凉的指尖一点点地拂过她的脸,笑得放肆:“倒是从没见过师尊化妆的模样,如今见着了,真是越发想尝尝这滋味到底如何。”
  下巴被纪凌给死死嵌住,根本就说不了话,洛卿寒吃痛,却也只能用一双杏眼毫无威胁力地瞪着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疼,她的眸底多了一层朦胧的水气,少了平日里的疏离和浅淡,眼尾处也染了一抹红痕。
  纪凌目光一凝,像是嫌费劲似的,一把将她狠心丢开,扔到了床榻的里面,自己也欺身而上,按住身下的人想要挣脱的皓腕,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眸光沉了沉,喉结上下滚动,因为呼吸有几分急促,连带着嗓子也低哑了几分:
  “衣服,是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纪凌你给我松开!”洛卿寒气极,不断地想要挣脱出他的钳制,银牙几乎咬碎。“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师尊!”
  “师尊?”纪凌唇角微勾,笑得凉薄。“凤冠霞帔,红装万里,八抬大轿,三书六礼。本君可是用了三条街的聘礼把师尊给迎进门的,现在天下谁人不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魔后?”
  魔后。
  这两个字,远比方才在殿门口时,那两个侍卫叫出口的“娘娘”更令人感到羞耻,带给洛卿寒的羞辱也更大。
  意味着,她再也不是瑶湘山灵渺峰峰主,只是魔界的魔后,整个修真界的宿敌。
  灵清仙君,已经没了啊……
  就在洛卿寒因为这句话而陷入怔愣的短暂时间里,纪凌已经取下了她的凤冠,开始解她腰间的束带。
  “至于本君要干什么?”纪凌眼底的眸光晦朔不明,明明灭灭,透着一丝嗜血的玩儿味,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来。“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娶个魔后养在宫里,是留着日日夜夜看的吗?在师尊眼里,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人君子了?”
  他再次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对着她的唇瓣就低头吻了下去。
  洛卿寒闭上眼,紧抿着唇,固执地别开头。
  “呵,这就受不了了?”纪凌眯了眯眼,语气冷漠。“本君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只能让师尊多包容担待。”
  “……”
  直到眼前彻底变成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