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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湛明不懂顾期年为何那么自信。

    以他四年前对楚颐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不计前嫌、会伸手去救一个惹恼过他的人。

    虽说顾家小少主样样拔尖,可明显可以看出,是顾小公子一直追着讨好小世子,而小世子不过是逗弄宠物一般,偶尔给点甜头罢了。

    可不等他想明白,身旁小吏已不耐烦地挥手将他推开,紧接着狠狠拽住少年的胳膊道:“别耽误时间,赶紧的!”。

    顾期年皱了皱眉,冷冷看他一眼道:“放手。”

    小吏颤了颤,竟下意识松开了钳制。

    日光渐渐移向头顶,周遭温度也渐暖起来,围观人群虽被刘大人带人极力驱散,可还是很快围拢过来,聚在一起难掩兴奋。

    两年一次的骑射比赛,本就难得,虽偶尔也会有点桃色韵事,可两位公子争抢一位小倌,还闹到刘大人亲自出手,就十分罕见了。

    众人目光不时看向那道轻盈的蓝衣,表情皆是轻佻和不屑。

    长得好看又如何?不过是身份卑贱的祸水而已!

    顾期年对周遭议论充耳不闻,走了几步后,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雅室。

    朱湛明深深叹了口气,伤感劝道:“别看了,他没在那里,都这时候了,还是多顾惜顾惜自己,小世……公子他的脾性你不了解,你整日这么跟着他也没用,他就那性子,好心劝一句,你还是尽早放下,这也是对你好。”

    顾期年蜷了蜷手指,没有做声。

    周围立刻有人揶揄道:“这是舍不得那位公子呢,小公子如此上赶着不值钱,却为何偏偏不肯跟钱公子呀?”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众人的哄笑声。

    顾期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好在方才未真的去向这些人求助,否则即便他们相信了他是顾家人,流言也指不定会传成何样。

    一旁的钱姓公子听了顿时恼羞成怒道:“说什么呢!我能看上他?”

    “钱大公子此时说看不上了?方才是谁一直上赶着呢?”立刻有不怕得罪人的将话堵了回去。

    “什么上赶着?不过玩物罢了!”钱姓公子表情狰狞,耳旁鲜血将披散的发丝沾在脸上,有说不出的狼狈。

    他恨恨道:“爷想要的人,还从未有到不了手的,更何况钱家和刘大人的关系,就算我在这里请刘大人将他交由我处置,他也会同意,你们信不信?!”

    众人嘘声一片,哄笑声更甚。

    朱湛明气得险些翻白眼,忍不住撸起胳膊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少年轻拉住衣袖制止住。

    顾期年强忍着满脸怒意,对他摇了摇头。

    钱姓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这么被下面子,干脆也不走了,指着稍胖的小吏道:“你,去替我回禀刘大人,之前的事我决定不追究了,我要将他带回府亲自处置。”

    不远的银杏树下,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主人,可要属下去教训那些人?”江植打量着楚颐的神色,低声道。

    楚颐靠在车内,透过半开的车帘看着车外,心里莫名涌起无名烦躁,却没有接话。

    他总觉得少年这么任由旁人奚落践踏,不过是为了逼他出手。

    顾氏一向举着律法装模作样,平日不主动指摘旁人错处已算好了,何时这么能忍过?

    江植等了片刻,起身欲去驾车,楚颐突然开口:“把他带来。”

    江植愣了愣,敛神道:“是。”

    此次来邑城,他们一路低调并未声张,可为防意外,江植特意调用了总督府的兵卫,那匹兵马一直不远不近守在山下隐蔽处。

    楚颐身份不便暴露,江植一道令传下去,将事情交由了总督宋大人处理。

    众人正议论纷纷,山口来路上却突然传来纷乱的马蹄声,一行十几位黑衣软甲的小将腰间佩剑,由远至近驾马而来。

    “那些人是……”

    “似乎是总督府的兵卫!”

    周围顿时一阵诧异的惊呼,人群骚乱起来。

    为首的总督宋大人一袭靛蓝官袍,眉宇间是不怒自威的冷峻,带着兵卫们下了马,匆匆朝人群走来。

    “见过总督大人。”众人连忙下跪行礼。

    宋总督没有令众人起身,径直走到少年身前前定,客气地拱了拱手:“公子。”

    周围顿时雅雀无声。

    众人互相对视着,表情皆是难言的惊诧,宋大人身为三城总督,位高权重,怎会结识一位风尘男子,而且,还对他这般小心客气。

    顾期年蹙眉打量着他,确认自己的确与他素不相识,立刻明白了是楚颐的意思。

    “阿兄在哪儿?”少年静静道,“我可以走了吗?”

    “公子稍安勿躁。”

    宋大人这才令众人起了身,抬眸从面上一个个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衣衫凌乱的钱姓公子身上。

    “跪下!”

    他皱眉冷喝一声,钱姓公子身体猛地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回总督大人……是一个外地来的客商故意找茬动手,”钱大颤着声音哭道,“他不仅对小民弓箭相向,还想对小民下死手。”

    “小民……小民真的不知道这位公子与大人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