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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位于凉州,西接玉门关,东连天水与长安,群山环绕,固若金汤,乃凉州第一大城,同时也是凉州道上的第一战略要地。不过金城这个名字对外界而言,远没有鬼城两字来的熟悉响亮。

当年北汉与大秦交战,北汉的国都长安失守、天水不战而降之后,金城便代替长安成了抵御大秦的第一防线。一旦金城沦陷,大秦军队便能一路势如破竹,而北汉便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而率领大秦军队的则是曾经位居丞相如今镇守雍州的方七佛,负责这场战役攻城的则是方七佛的亲侄子即如今的征东将军方天定。

面对两位注定会名留千史的将领,当时的北汉名将王坚在明知无后援的情况下,选择举城抵御。

这场震慑古今的攻城战持续了三年。

整整三年!

此战中大秦方损失精兵五万以上,而金城内伤亡超过八万,男丁更是死绝!

最后王坚见守城无望,便立于城墙上说出那句让无数大秦士兵铭记的“坚无颜见家乡父老”后,带着自己的心腹将领尽数自刎而死。

至此金城内再无男丁。

城头变幻大王旗,在秦国大军缓缓进入金城后,经历了三年大战后早就毫无士气的秦国士兵们,在看见满城只剩妇孺时,无不动容落泪。连一向以治军冷酷著称的方七佛也不禁潸然泪下感慨道。

可怜白骨攒孤冢,咸为将军晋升功。

短短十四字足以体现出金城之战是何等的惨烈。

而曾因筑城时挖出黄金而得名的金城从此以后人口不到三万,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甚至还有些江湖人还给它取了一个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的名字。

酆都。

传说中酆都罗山乃是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府地狱,世间万物阳寿已尽后皆会前往酆都了断生前恩怨,否则便成了那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而鬼使黑白无常先将这些万物魂魄牵引至鬼门关交于鬼卒牛头马面,再由牛头马面羁押魂魄迈过黄泉道,于天子殿中承受文武判官审罚:生前行恶者送于罚恶台上进那十八层地狱受苦;生前行善者则走往奈何桥边,喝下那碗无人知其滋味的孟婆汤,便可斩断前缘轮回转世。

正所谓是活人在阳间,死人在阴间,阴阳两界,阳间一世,阴间一世。世人皆言阴间阴森恐怖,可是,阳间又能有多好呢?

除此之外,前几年间名动江湖,而此时已是销声匿迹的魔教邪派——阴曹地府,传闻便隐匿于金城之内。虽说此等消息无人能够证实,但空穴来风,并非无因。

而诸多的传闻与传说也同样使得金城这座本就千疮百孔的城池更加神秘阴森。

张月初还在云霞之时,倒是来过金城不下数次,因为他娘亲的亲生妹妹当初便嫁给了如今的金城刺史郑元辅。虽说张家刺史已是天下通缉的叛贼,但齐王的小姨子——秦红婉则因为素来跟自己的姐夫张云平不合,而待到姐姐秦红玉逝世以后,便与张云平彻底划清关系的原因,并没有受到牵连。

虽说秦红婉对张云平向来不满,甚至连同姐姐的病逝也一同怪在自己这位姐夫的头上,但是对于自己那两个外甥,倒是疼爱的不行。张月初清楚记得母亲还在世时,每当逢年过节来姑姑家做客拜访,自己这位才貌俱佳的亲姑姑恨不得将家中一切稀罕物品塞到自己以及随行的弟弟怀里。而一旁被从小严加管教的表弟,看着对自己无时无刻正经严肃的娘亲,只能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目光。

不过这么多年来,最过于难受的却是张月初的亲姑父郑元辅。

对他而言,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妻子,一边又是自己敬重的姐夫,实在难以两全。于是这位做官清正,做人中庸的金城刺史,大多数情况下皆是猪八戒照镜子。

里外不是人。

若非自己现在乃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张月初还真是很想去见见姑姑姑父,毕竟是自己血亲家人,这么多年未见,张月初对于他们还有表弟自然是十分想念的。

当张月初走进金城西城门时,望着相较于其他城池而言,略显萧瑟的人群街道,不禁感叹道:“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姑姑、姑父身体是否安康。“

此时已是未时,张月初这几日赶路赶得急,夜间孤身一人露宿野外,也不敢深睡,只能点个火,坐下冥想一夜便就这样过去了。他听说江湖上有个被称作神行太保的能人异士,能日行八百里,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干粮在两天前就已经吃完了,除了昨夜捕了一些野味,今日从清晨赶路到金城,张月初还真是滴水未沾滴谷未进,如今自然早已是饥肠辘辘。

人是铁饭是钢,即便你是本事再通天的江湖高手,除非飞升成仙,否则还不是一样得乖乖吃饭。

张月初找到了一个相对热闹的街市,在一个人并不多的点心摊头坐下后,邻桌有位素不相识身材略微健壮的男子正在低着头大口吃面引起了他的注意。张月初一看他吃得是如此津津有味,没犹豫,赶紧跟店家要了份一模一样的面食。

点心面食的制作需要花费时间,而张月初只好无聊地四处观望。没一会他便注意到,离摊头不远处,有一位妇人领着一双子女,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一家平常无奇的店铺,然后转眼间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出来之时右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夫人领着一双子女,跑到了店铺周围的四角香炉旁。待到此时,张月初才发现那妇人手中握着的是平时寺中祭拜用的梵香。最后那妇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领着一双子女在那四角香炉前开始磕头祭拜。最令张月初匪夷所思的是,周围过往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人露出惊讶困惑的神色,就好像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

首先自古以来大秦妇女对自己言行是相当注意的,一般能不去众人眼下抛头露面便尽量不去,以免损失夫家颜面。

再者佛教代替墨教之后早已是深入人心,所以信佛者基本不会在寺庙或者庵外焚香祭祀。

你要说两者单独那么一提或许确实不值一提,但两者若是凑在一起那真就是相当罕见了,这竟然没有引起行人诧异,你让初来此地的张月初怎么能不匪夷所思?

恰巧张月初邻桌的男子吃完了面食,张月初一看,那健壮男子连汤底都没剩下,一咕噜全喝了下去。吃完以后还满足地用手擦了擦嘴巴,感叹道:“老陈的手艺果然金城第一。”

张月初觉得有趣,便朝着那长得连平庸都勉强的邻桌男子略带歉意地问道:“这位大哥好,请问你是金晨本地人吗?”

那男子听闻声音便转头看向张月初,好在男子心肠倒是古道热情,被陌生人打扰没有半点不快,笑着回道:“这位兄弟你运气实属不错,我真还是为数不多的金州本地人。”

张月初见男子脾气不错,便也不再担心自己是否扰人清静,继续说道:“那大哥,你可知道那位妇人正在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