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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声的是个魁梧壮汉,他话一出口,周边几个坐没坐相的泼皮便一起起着哄,一时惹得大众窃窃龃龉。

    此时一个灰衣公子站起看着颇斯文颇和善地道:“谁人不知这梨花落是什么曲子,阁下这不是为难厌厌姑娘吗。”

    壮汉嘿嘿道:“不就是一曲子吗,还分什么人能弹得什么人不能弹吗?”

    有人调笑道:“谁人不知这梨花落乃二十年前名妓苎萝姑娘的成名曲,你让厌厌姑娘弹,岂非是……”堂中人哄出一阵笑来。

    灰衣男道:“正是如此,厌厌姑娘虽在此奏琴,却不是那烟花之地中人,阁下莫要看轻了厌厌姑娘,唐突了佳人。”

    有不知缘故的外乡人问道:“什么苎萝姑娘,兄台不妨细说下。”

    灰衣男便道:“传说有这么个故事,有个官家小姐,因容貌秀丽,才情过人,未出闺阁时便名声显著,一时惹得诸多王公贵族登门求亲。只可叹她父亲被查出通敌卖国,全家一朝被下了罪,她也被卖进了官窑。人生骤变,改面换名,人送美名‘苎萝’。据说苎萝姑娘刚入世时,那妙姻院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不乏狂掷千金者要见她一面,一时空前。只是可惜啊,在她被售卖的第一晚,竟出了意外,香消玉殒在妙姻院的菱香湖里。”

    这灰衣男讲得抑扬顿挫,深情叹惋,仿佛他就在那场景里。有人疑道:“这事略有耳闻,可是因为此事,那菱香湖就被填掉了?这苎萝姑娘究竟长得有多美,竟能惹万人折腰?口说无凭啊,你们可有人真正见过?”

    灰衣男收敛起方才讲故事的伤感表情,又换回悠然姿态,道:“苎萝姑娘如此绝世美人自然是有画像留下的,画得好的也不知藏在哪家贵人府里,画得不好的坊间流传很多,我倒是见过的。”

    此话一出,旁人便纷纷道:“那你道是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一时吵嚷,那被冷落在一边的壮汉突然拍了下桌子道:“死了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若厌厌姑娘,未必会比那苎萝差上一截,你说是吧,厌厌姑娘?”

    从刚才起一直未发一言的弹琴姑娘,此时才从观赏着自己丹蔻中回过神来,悠悠站起轻轻一福,美目半敛地道:“谢阁下抬爱,小女不才,比不得苎萝姑娘盛名。那梨花落是苎萝姑娘所著,饱含了她凄美传奇的一生,若不是与她共鸣者是弹不出来的。小女技艺不佳,无法弹奏,扰了各位雅兴,小女无颜,先行退下了。”

    这众人都是为了来看她的,她怎么能走呢,还不待别人发声,那个壮汉几步上去拦住了她,还有他身边几个随从样的人,一起围住了她。

    厌厌拧眉,道:“阁下这是何意?”

    壮汉一脸谄笑,“姑娘何若在此抛头露面如此辛苦呢,不若与我回去,富贵荣华随你享用。”

    此话一出,周遭一波文人墨客皆目瞪口呆,竟还有如此低级的强抢民女?

    只见那厌厌姑娘仍好脾气地道:“请阁下自重。”

    壮汉轻嗤一声,便要去抓她的手,那灰衣男在一边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强抢不成!”

    在他的带头下,好些个人一起上去指手画脚你一言我一语的理论。

    厌厌一边使力挣脱一边道:“放手!不然我报官了!”

    两拨人互相推搡着,一时吵嚷纷繁,这厌厌姑娘被夹在其中,窘迫至极,乘两拨人光顾着指指点点的时候,她寻了个缝隙钻了出去,往楼梯跑去。

    而一直观望事态发展的陆行风和陆知雪就正坐在那个位置,厌厌这样一跑,后边人这样一追,这人就好巧不巧地撞了上去。

    陆知雪没见过这阵仗,有点懵,但见这位姐姐快撞到她家公子了,陆行风又一直背对着众人,她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那姐姐的腰,稳住了她欲摔不摔的脚步。

    陆知雪格在陆行风和厌厌之间,道:“这位姐姐,可小心些。”

    厌厌也是没料到,居然撞上个小姑娘,眼看后边流氓马上追上来了,她并没理她,立即镇定地转向陆行风,“公子,救命呐。”

    她声音娇娇弱弱的,任何人看了都得升起一番怜香惜玉,此时陆行风慢悠悠站起,这才转身面对众人,却不发一语。

    后边那壮汉带着人追到这边,厌厌身若拂柳般躲到陆行风身后,壮汉上来就直指陆行风,道:“小子你敢多管闲事?快把人交出来!”

    有人找陆行风的麻烦,陆知雪自是不能隐忍的,她刚想说什么却被陆行风轻轻一拂,站到她面前,漠然地道:“你想怎样?”

    那壮汉一挑眉,便有个手下上前一把抓住陆行风的前襟,骂道:“好狗不挡道知道不,你惹了我们家帮主,就别怪我们教训你!”

    从方才那波只动口的看客们中传来“噗嗤”一声笑,真是荒谬,这世道真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什么狗屁帮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