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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见的习惯是早晨六点起床跑步一小时,两天不跑就浑身难受,浮云楼的规矩是午后各人才懒懒散散起床开始有人气,是以每天早晨司空见出去跑步回来洗澡聊天主仆俩人分外惬意。浮云楼虽是个妓院,后头却有两处单独的院落,只一进一出,里头还养了两棵树,好歹算是处景。其中一间妈妈住着,另一间原是先花魁住着,后来花魁赎了身走了,便暂时空了下来,司空见每每跑完步就来这坐会,虽说只一株银杏,且树龄又小,总也是绿的不是?坐在树下抬头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泡杯茶嗑点瓜子,也能混半日。

    这天司空见照常躺在树下,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双腿交叉撑在树杆上与身体形成九十度,眯着眼听着旁边爰爰一会一个‘嘶’声,道:“既不会,绣什么花啊。”爰爰坐在一旁手里正撑了块绸布绣最简单的花儿草儿,一会工夫已在手指扎了几个红点,边继续绣边回答:“以前用不着,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这些女红针线小姐以往最是看不上眼,可到底这些才是女儿家的正经,现在才学虽晚了,但左右无事`````”边说着边‘嘶’地一声又扎了个红点。

    司空见问道:“不是说要请麽麽来教规矩吗?怎么几天了也没见人来?让我挂牌虽说是个清官人,但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总也得来人教一下啊!”爰爰白了她一眼,道:“小姐那日当着众人暴打乔龙,长了眼睛嘴巴的上外头传上几句都用不着编排,且小郡王给小姐撑着腰呢,谁还敢不长眼的来教导小姐?小郡王最是厌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日却如此偏帮小姐,换以往是再没有的,这几日连扫地的阿盼都绕着小姐走,小姐没发觉什么?”司空见恍然,‘啊’了一声,问:“那妈妈怎么这时候还叫我挂牌呢?不是得罪小郡王?”爰爰愣了会儿神,继续低头绣花,道:“小姐不曾上外面走动是以不知道,外头早将小姐传的神乎其神的,说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说有幸听得小姐一曲顿觉白活一世,有说小姐貌比西施态若昭君,又传小郡王此次流连不同往常,也不知都是如何传起来的,妈妈自然不肯放过这阵东风,要赚他个钵满盆盈了,所以趁势就将小姐推了出去。至于小郡王,小姐再怎么着不过这么个身份,他还真能较真不成?小姐挂牌了也才好名正言顺接待他不是?妈妈打着好算盘呢,小姐不必担忧。”话闭,爰爰突然放下绸布,握住司空见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小郡王以往再喜欢一个姑娘至多不超过三个月,按顶好的想头,小郡王对小姐也不过三个月的欢喜,小姐定要在这三个月内站稳脚,才有后路可寻。”

    当晚,浮云楼果然宾客盈门,连门槛上都踩着人,争先一睹晏击之容。

    晏击却不曾露面,隔着纱缦,娉娉袅袅,如三月柳条,八月丹桂,曼妙不可言说,印在纱缦上的柔胰娇弱却胜,指间的琴音迤俪悠长,声起如泉,清透婉转,只听她唱道:

    晚云收,夕阳挂,

    一川枫叶,两岸芦花。

    鸥鹭栖,牛羊下。

    万顷波光天图画,水晶宫冷浸红霞。

    凝烟暮景,转晖老树,背影昏鸦。

    琴音未绝,纱缦内的人影已福了福竟自走了,厅里的人久久沉寂后如约好了般爆出如雷掌声,可闹了许久都不曾见晏击再出来,只听妈妈解释说:“晏姑娘才挂牌,自是脸皮嫩了些,等她适应了自然就出来了,想见晏姑娘的明日再来吧,今儿算是晏姑娘跟大家伙见礼了,明儿还请大家关照则个。”众人听如是说虽有不甘也无可法,另有些人原只为凑个热闹故未带足银两的却也庆幸。

    待得第二日,刚掌灯,浮云楼内已是座无虚席,等纱缦后出现人影抱琴,厅里已是再多加条椅子都不能了,跟昨日一般,并无多言,坐下琴起便唱: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事事风风韵韵。

    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仍旧一首小令,唱完便走。这回下头人不干了,桌子都砸了两张,好几拨人前前后后打了几场,白花花的银子银票也不知传进去多少,乐的妈妈一个劲的招呼姑娘们都下去救场,边安抚道:“晏姑娘如此才情,如此品貌,难道你们竟等不得?”

    待第三日,妈妈已学了个乖,早早让一众护院候在外头,见是一般客人,便推说里头已预定满了,如此拦下不少人,即便如此,到了晏击出来之时,仍旧是见缝插针地站的站坐的坐。

    这回不同前两日,纱缦内的人儿久久未起琴,待起了,也是叮咚几声不成音,折腾了有半柱香,才轻叹了口气,缓缓弹揍起来,唱道:

    凌波不过横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