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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榆树拍拍柿子树粗糙的树干,“这棵柿子树上结的柿子好吃,又软又甜,你到了秋天就能一饱口福了。走,我带你去屋子里面看看。”

    瑶娘跟在宋榆树后面踏上了台阶,台阶的石缝中顽强地长出了几棵野草,她有些担心房间的状况,不知道里面破败成了什么样子。

    出乎意料地是,正屋的门锁很干净,门窗虽然落满了一层灰尘,但是看上去都很完好,不像是几十年没住人的样子。

    宋榆树打开了房门,瑶娘屏住了呼吸,这样久不住人的地方里面的灰尘会很重,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吸上一口能把人呛得不行。

    阳光随着开门的缝隙进入到屋内,没有积满灰尘腐朽的桌椅,没有绿霉长满墙壁,没有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野草。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正屋和左右两个房间都没有被墙壁隔开,对着门口摆放着一张小床和一个神瓮,神瓮前面有一片被烧焦的痕迹,再远处,靠着墙脚的地方放着一堆干活用的农具。

    床、神瓮、农具,是宽敞的房间中仅有的三件东西,别的再无其它。农具是用来干活的,床是宋榆树干活累了用来歇息的,神瓮是敬山神的。

    这三样东西陪伴着桃花村人一生,即使在无人居住的荒凉院落中,依旧少不了它们的存在。

    宋榆树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带着回声响起,“我爹前几年刚过世,临走前人迷糊了,总说你阿嬷还要回桃花村来,让我一定要把房子给重新翻修,翻修的时候,原来的家具和床都烂的不成样子了,被我给扔掉了,床和神瓮都是后面重新做的。

    “本来我想着这里也没人住,而且位置隐蔽,老虎和狼都进不来,打算把粮食给搬到这个地方放起来,没想到我爹居然真的说对了,你阿嬷虽然没回来,可是你回来了。这样正好,不用再费劲建房子了,打几件家具稍稍收拾收拾这里就能住人了。”

    瑶娘抱紧怀中的瓷罐,这样的话岂不是白白占了堂爷爷建的房子。虽说宅子是自己家的,可建房子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什么都不表示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她一时沉默没有说话,打算看看堂爷爷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不要房子,她可以把建房子的钱加倍还给他,如果非要这个房子不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恐怕只有撕破脸皮了。房子是阿嬷在桃花村的家,她是不可能让给任何人的,哪怕眼前这个人是阿嬷最亲的亲人。

    宋榆树摸了一把神瓮上的灰尘,“瑶娘,如果你没有回来,房子理所应当归我,但是现在你回来了,这个房子自然是属于你的。

    “我只修了这三间正屋,这屋子的地基和夯土还有院子里的石板路和篱笆墙,都是你曾爷爷留下来的。当初为了建这个房子,你曾爷爷从山上背下来几百公斤重的石头,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哪好意思腆着脸说房子是我的。”

    他的这番话让瑶娘愣住了,若是在昭平,这么好的房子只怕要争个头破血流,到最后亲人之间反目成仇,哪想到堂爷爷会这么大方地把房子让给自己。

    “堂爷爷,你建房子费了这么大劲儿,我不能白要,我把建房子的钱还给你。”

    如今她身上还剩下一两多的银子,这么点钱建房子肯定不够用,她想好了,答应村长去学堂教书后,应该能有一份束脩,这钱可能不多,不过她向来花钱少,还知道不少赚钱的法子,一点一点攒钱,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建房子的钱还掉。

    宋榆树摆摆手:“钱你自己留着,建房子的树是村长的侄子帮我砍的,房梁和墙也是他找人帮我弄好的,我什么功夫都没花,就费了个嘴皮子,要是想给钱你就把钱给他吧。”

    瑶娘微微一愣,这桃花村的人都这么热心助人、干好事不图回报吗?

    话说开了,瑶娘不再担心房子的归属问题,她上前把怀中的瓷罐小心地放在了神瓮的旁边,后退两步,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阿嬷,我回到桃花村了,回到了我们的故乡,这里的人都很好,我以后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你和阿爹阿娘在天上可以放心了。

    宋榆树在后面悄悄摸了把泪,几十年前的离开成了他们兄妹俩的永别,岁月如梭,几十年后,他的妹妹身死异乡,只有一罐坟头土魂归故里。

    看完了正屋,瑶娘又去了东边的两间屋子。其中一件布满尘埃,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这些是宋榆树建房子的时候整理出来的还算完好的东西。

    另一件是个厨房,一大一小两个灶台都搭好了,只是上面空空的,还没有把锅给装上去,住进来之前,这两口锅是一定要先装好的。

    看完了整个院子,宋榆树抬头看了眼日头:“晌午了,咱们该回去了,今天杀鸡炖猪肉吃,你堂叔他们也该从地里面干活回来了,我把他们两家人一起叫过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瑶娘点点头,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走了,只是院子里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整理,暂时不适合住人。

    ………………

    回到宋榆树在黄石岩的家,院子里男女老少足有几十人,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小院中喧闹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