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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一不是杀人犯!”林青木大喊。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身囚衣是怎么回事?”律师声音低沉,语调严厉,就像是在审讯犯人。

    “你……”林青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韩一替母亲顶替,但也是以杀人罪名入狱的啊。

    林青木有些慌,韩一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看向律师,坦然道:“我叫韩一,是个犯人,十四岁时入狱,我的罪名,确实是杀人。”

    他这么一说,除林青木外的六个听众都变了脸色。

    韩一接着说:“但是我并没有杀人,我是为别人顶罪。”

    律师追问:“你为谁顶罪?”

    韩一抿起嘴唇,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一个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低着头,不看别人。

    所有人都在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一很快调整好情绪,声音又变得清冷:“我只想说这么多,我觉得,为了这场游戏,我交代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律师:“什么意思?”

    韩一:“系统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杀人犯,这是开展游戏的前提,系统不会骗我们。

    “也许系统对于杀人犯的定义,与我们的认知不太一样,所以,我就把我与杀人犯相关的信息都交代清楚:我有杀人的罪名,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杀人。”

    律师嗤笑:“你在一位著名律师面前玩儿文字游戏吗?”

    韩一:“生死攸关,我没有心情玩儿,也希望各位能够认真对待,仔细想想自己可能与杀人这件事有关的经历,开诚布公,信息充足了,大家才能商讨破局的办法。”

    韩一说话不疾不徐,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很有领袖气场,言语里透着冷静和睿智。

    沉默片刻后,面色和善的青年先开口回应:“我叫魏宇,是教育学硕士,还在读研二呢,我过去的二十五年都在上学,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啊。”

    女明星接着说:“我叫边诗琪,大家应该都认识我吧?我十八岁就和公司签了约,一直没日没夜跑片场,生活都在聚光灯下,我怎么可能会杀人?”

    律师也不甘示弱:“我是李济海大律师,你们看不看电视?我可是经常做客电视台的普法节目!我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帮助过无数人打赢官司,我如果有案底,哪怕只是轻微的违法犯罪,都会让我身败名裂,更何况是杀人这么大的罪名!”

    李济海大律师说得头头是道,他话音刚落,邋遢大叔也急着开口:“我也没有杀人啊!我叫邵方,我失业五年了,一直领低保,我没钱,成天宅在家里,如果我犯过事儿,居委会早就发现了!”

    最后进来的斯文男士犹豫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说:“我叫吴声,是一名外科医生,我做过很多台手术,没有发生过医疗事故,只有一个病人,在我为他做完单肺移植后死了,但他的死因是免疫力低下造成的排异反应,并不是我手术的问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杀人。”

    “当然不算!”研究生魏宇微笑着安慰,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大家都不觉得吴声医生是杀人犯。

    吴声说完后,只剩下一直沉默的漂亮女人和林青木没有交代。

    林青木首先说道:“我叫林青木,十八岁,我是个高中生,我没有杀过人。”

    没有多余的话,因为他无话可说,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与杀人这件事能有什么联系。

    最后是那个漂亮女人:“我叫叶文芳,我是全职太太,每天的生活就是照顾我先生和女儿,空闲时间就逛街买东西,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

    众人都为自己辩护过了,结论是:大家都没有杀人,但韩一是杀人犯。

    沉默良久,律师李济海率先开口:“照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能够被定义为杀人犯的,就是韩一,游戏规则说,第一个处决杀人犯的人就是游戏的胜者,那么……”

    他眯起眼睛看着韩一,眼镜后面的目光很阴险:“我是不是把韩一杀了,就能离开这里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林青木厉声反驳:“韩一他没有杀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再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谁先杀掉韩一就能胜出,那这场游戏不就成了七对一的追杀?游戏怎么会这么简单?”

    李济海:“为什么不会这么简单?游戏名称不就叫‘追杀杀人犯’?”

    邵方插话道:“律师说得对!七个追杀一个,简单粗暴!契合主题!”

    说完,他端起碗把汤一饮而尽,然后一甩手把碗摔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就冲向韩一,“我先动手了!”

    邋遢大叔出其不意,而他缺乏锻炼的身体搞起奇袭来很不敏捷,林青木护着韩一后退躲闪,研究生魏宇也过来帮忙,从身后抱住大叔,连声劝道:“别冲动!搞清楚状况再说!”

    林青木情急之下说道:“系统不允许玩家之间明面上的厮杀!你就算杀了韩一也回不去!”

    说完他就后悔了。

    李济海从椅子上起身,瞪着林青木:“你怎么会知道?!”

    林青木支吾着说不出话,不知该不该说明自己不是第一次进入系统。

    而被他护着的韩一上前一步,又把他挡在身后:“林青木说得没错,系统不允许玩家之间明面的厮杀,就算你想杀我,也要想个办法暗箭伤人,我和林青木知道这个规矩,是因为我们不只一次进入这个系统。”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律师又提出质疑:“不是说进入系统的都是已经死了的,而且能进入也是随机,你们……”

    韩一斩钉截铁:“我知道第一次进入系统的人会有很多疑问,我不想说太多,因为那样会很浪费时间,你们可以怀疑我和林青木,但是请不要怀疑这个游戏的残酷。”

    律师的面色瞬间阴沉,这时,落地钟的时间指向十二点半,对面房间的门再次打开,老妇人推着餐车走了出来。

    恐怖的气氛再次填满整个房间,“不要怀疑游戏的残酷”,所有人都在回想韩一的话。

    老妇人推着餐车走到桌前,挨个收拾碗筷,每个人都从桌前的椅子上起身,尽可能地远离这个恐怖的老人。

    老人的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一首曲子,由于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她走得很慢,两只手一直摸索着桌面。

    当她走到邵方坐的位置,手里没有摸到碗,脚下却碰到了碎裂的瓷片,她顿时瞪起眼睛,沟壑嶙峋的脸狰狞扭曲,嘴里不停地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我的碗……糟蹋啦……糟蹋啦……”

    她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跺脚捶胸,在原地打转,好像摔的不是碗,而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老人的歇斯底里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谁也不知道这个恐怖的老太婆还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来。

    而老人只是捶胸顿足,大声嘶吼,虽然举止吓人,却没有攻击别人,待她发泄够了,便弯下腰,颤颤巍巍地捡起那些碎瓷片,继续收拾碗筷。

    接着,老人从餐车的第二层取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串串钥匙。

    老人又哼起了曲,没有任何转折,心情就又好了起来。

    “分房啦……分房啦……”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她的白内障眼睛到底还剩多少视力,她一路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却能准确无误地站在每个人面前,把那一串串钥匙分配出去。

    她最后走到韩一面前,把最后一串钥匙放到韩一手里,韩一接过,道了声谢,老人突然伸出枯枝一样的手,在韩一的脸上摸了一下。

    韩一被吓得不轻,向后倒退几步,老人一双蚕茧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喉咙深处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

    这一幕让人毛骨悚然,好在老人没有再做出惊悚的事,把空盒子放回餐车上,推着车,步履蹒跚地离开。

    “睡在自己房里,别串门儿,省得连累别人。”说出这意味不明的话,老人走进对面的屋子,关上了厚重的门。

    空气又流通起来,所有人都长吁一口气。接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钥匙上。

    永恒公寓结构简单,一条走廊贯穿东西,两侧是对门的房间,南北两面,各有九个房间。

    南面也就是阳面的房间都是单号,北面也即阴面的房间是双号。

    他们每个人分配到的钥匙都有两把,拴在一个钥匙环上,对应南北两间对门,从西到东,钥匙分配的顺序:

    韩一的房间是401和402,也就是最西侧的两个对门房间;

    漂亮女人叶文芳的房间:403和404;

    教育学研究生魏宇的房间:405和406;

    大律师李济海的房间:407和408;

    正中的两个房间,南面就是他们现在聚集的地方;与之对门的北面,是那个恐怖老太太进出的房间。这两个房间都没有门牌。

    接着,是女影星边诗琪的房间:409和410;

    无业游民邵方的房间:411和112;

    外科医生吴声的房间:413和414;

    最后是林青木:415和416,也就是最东侧的两个房间。

    “你们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吧?这楼北面的房间都拉紧了黑色的窗帘,”邵方因为害怕,说话时连连吞咽口水,“还有那一排槐树,阴气森森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魏宇笑呵呵地说:“没关系啊,每个人都有两把钥匙,我们都住南面向阳这一排。”

    李济海面色阴沉:“这老太太为什么给每个人分配两个房间?还有,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睡在自己房里,意思是不能换房间,也不能多人住一间吧?”吴声医生边说边苦笑,“后面那句,省得连累别人,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人说话,沉默了几秒后,韩一说道:“也许,我们之中的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这个公寓里会遇到很不好的事,如果他没有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身上的噩运就会波及到别人。”

    李济海:“哼,那个有噩运的人,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