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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很多很多年没在男人的怀抱中睁开眼睛了。

    孔连捷的宠幸对她来说如同一场不期而至的春雨,刚刚把她从头到脚笼浇得湿漉漉,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般一去不复返。漫长而炎热的盛夏、萧瑟深秋乃至冰冷彻骨的冬天,他偶尔在天边露个面,始终没回到她身边。

    坚实有力的臂膀、宽阔平坦的胸膛,精瘦矫健的腰肢,湿漉漉的鬓角,灼热的嘴唇,力气怎么也使不完

    晨曦溜进罗帐的时候,红叶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睁开眼睛,新婚丈夫分明就在枕边。

    她伏在枕上,好奇地望着展南屏的睡颜:平时略显冷峻的面容平静安详,睫毛长长的,带几分孩子气。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想去摸他的睫毛,距离还有一寸,狭长幽深的眼睛就睁开了。

    她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对方也慢慢笑起来,翻过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还疼吗?”

    红叶脸庞比大红罗帐还红,像害羞的猫儿一下子缩进被子。展南屏不放心,把夹被掀开一角,嘴里说“我给你看看。”

    幔帐骤然动荡起来,一下下一波波,像永不停息的海浪。

    再掀开帐子,已是天光大亮。

    糟糕,这么迟了,红叶慌手慌脚地穿衣裳,鞋袜找不到了,洗脸的东西也不知在哪里。

    展南屏整理停当,打来热水,笨拙地帮她梳理乱成一团的黑发,被红叶嗔怪地拍一下。

    “你先去。”她匆匆用沾了头油的梳篦疏通打结的地方,“跟公公说,我们马上就。。。。”

    展南屏咧开嘴巴,“急什么,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晚点早点不要紧的。”

    不要紧吗?

    红叶的手微微顿住:原来的世界,马丽娘为了给她长面子,先是在孔连捷、两位姨娘、两位少爷两位小姐的面前喝了她敬的茶,又赏了她一套赤金头面,一匣子各色首饰,八件自己的衣裳,伯爵府便都知道,吕姨娘(红叶)是二夫人最器重的人。

    给自己公公、小叔子行礼,显然随意许多。

    展定疆身材高大,腰板笔直,目光炯炯的,像衰老了的展南屏。红叶瞥一眼,就恭恭敬敬磕头行礼,接过两个封红和一个小小的雕花匣子,奉上亲手做的鞋袜和一个装着岁岁平安银元宝的宝蓝色绣仙鹤钱褡裢。

    展定疆身边是一个空着的太师椅,是留给展南屏展定疆的母亲陆氏的。红叶跟着展南屏下拜,展定疆目中闪过伤感之色,也带着欣慰:“好好,他娘走得早,你们,你们好好过日子,他娘便安心了。”

    展卫东是个活泼开朗的青年,比展南屏矮一些,身子宽不少,走在路上绝对不会认错“是展家的人”

    红叶送他一双鞋和一个装着岁岁平安银元宝的石青色绣松柏钱褡裢,收到一个封红,一根镶着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的赤金衔珠凤钗,金灿灿的,怕不有十几两重,把赵氏的红宝石簪子和丹姐儿的步摇比下去了。

    展卫东和哥哥感情极好,对新嫂子也很友善,大大咧咧地说“嫂嫂戴着玩吧。”

    她睁大眼睛,见展南屏无所谓的点点头,才敢收下。

    展家亲戚少,朋友多得是,男客女客坐满一间堂屋。展家是武人,没那么多讲究,展南屏从头到尾介绍下来,红叶只记住一小半,领头的护卫周少光和妻子米氏、护卫吴三定和妻子乔氏。

    幸好展南屏提前让红河传话,否则,见面礼可就不够了。话说回来,人人都有礼物,荷包、帕子、水粉、珠花、梳篦、香粉,红叶收了满满一大捧。

    一圈转下来,时候也就不早了,红叶有点着急:按照惯例,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是要上灶烧饭,显一显厨艺的。

    她趁别人不注意,拉一拉展南屏的袖子,望向摆满瓜果点心的黑漆桌案,展南屏立刻明白了。

    “和厨房说了,中午送几桌酒过来。”他笑道,“家里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红叶松了口气,小声说:“知道了。”

    展南屏温柔地嗯一声,去陪客人了。

    和女眷们用过午膳,认亲也就结束了,米氏乔氏热情地邀请她“就住在边上,随时过来玩”,陆续告辞了。

    展定疆展卫东打了招呼,便穿过院子尽头的一个小门,到前院去了--根据红河的描述,红叶住的地方是新扩的,另一边是展示父子原来住的丁字跨院。

    喧嚣半日,一下子清静下来,红叶从昨天清晨便绷紧的弦松弛下来,腰酸腿疼的,坐在床边一动都不想动了。

    展南屏见茶凉了,便去烧水,红叶拉着他袖子,“你,你带我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