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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笑起来,端起粉彩喜鹊登枝茶盅呷一口,“这回啊,可不只是赏银子的事了。你爹说,大展护卫连他爹他弟弟住在丁字院里,平时住倒是够了,大展护卫这一成亲,就不太方便了。”

    丹姐儿立刻明白了:小门小户的,公公儿媳一个灶台吃饭,不讲究;有点条件的人家,便是要分开的。到了伯爵府,赵氏是嫡长媳,也就罢了,时常见老伯爷一面,马丽娘除了逢年过节,府里的大事,难得见老伯爷一面。

    她转动着眼珠子:“娘,小展护卫是不是也快成亲了?”

    赵氏欣慰地点点头,“小展护卫比大展护卫小三岁,眼瞧着也要娶媳妇了。他们那个丁字院呢,我没去过,问过你爹爹身边的朗月,说是老展护卫住北房,大展护卫和小展护卫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房,院子里连个隔断也没有。”

    “我不知道大展护卫怎么跟你爹爹说的,你爹爹回来就告诉二管家,把甲字院到戊字院扩一扩。丁字院和以后的新院子打通了,等大展护卫成了亲,老展护卫和小展护卫住原来的院子,大展护卫到新院子。这么一来,他们走动方便,住得也舒坦。”

    丹姐儿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娘的意思是,对付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诀窍:给翠莲和阿朱,赏银子赏衣裳就够了,展护卫这种府里的人才,爹爹离不开的,就要大方一些。”

    赵氏戳戳她的脑门,“还是我姑娘聪明,展护卫一家子逢年过节拿的赏赐是第一等的,去年年终,你爹爹额外拿出八百两,分给展护卫、朗月他们六个,否则,他们凭什么给你爹爹卖命?”

    “好铁要用在刀刃上,你赏大展护卫一百两银子,比不上给他扩一扩院子。丹姐儿,记住娘的话,像大展护卫这种对府里有用的,要大方一点,来个千金买骨,竖个榜样,他落了实惠,又有面子,自然感激涕零,加倍替你爹爹效力。”

    丹姐儿是明白的:府里富裕的很,爹爹在外面买一幅字画,就要五千两;娘去银楼打一副镶绿宝石的头面,要六千两;她自己的嫁妆,不算田产铺子,压箱的银子娘就打算给她一万两,收买人心,自然不能小气。

    想到这里,她迷惑起来,歪着脑袋:“娘,可我听双玉说,红叶从二婶屋里出来,回老子娘身边去了,二婶一根针都没赏赐。”

    赵氏若有所思,问女儿:“换成你,你打算怎么做?”

    丹姐儿挺起胸膛,“既然红叶配的是爹爹身边的人,我自然要厚厚的赏赐红叶,从我院子里发嫁,还要派双玉对大展护卫说,不可欺负了红叶,否则,我可不答应。”

    “说得好。”赵氏正一正女儿鬓边的赤金衔红宝石步摇,“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主子也不用做了。”

    她想考考女儿“你二婶为什么把红叶打发出去”,又觉得,还是不要让女儿知道长辈的隐私,略一犹豫间,丹吉尔已经发问,“娘,娴姐儿和二婶素日很是看重红叶,为何这次,如此狠心?”

    赵氏叹口气,再一想,女儿明年就要嫁人了,便放低声音:“你二婶啊,怕是另有打算,想把红叶配给别的人。大展护卫和你爹爹一说,损了你二婶的颜面,自然就~就这样了。”

    丹姐儿明白一些,自己和娘亲身边的大丫鬟若是背着主子安排了婚事,自己确实要生气的。

    她便说:“可惜了,娘,我本来还想赏红叶些东西的。”

    赵氏觉得无所谓,“赏可以,不要明面上,私底下送过去就是了,给你爹爹壮壮颜面。娘本来还想”

    丹姐儿好奇,“还想什么?”

    赵氏拉一拉女儿腰间的月白缎子绣大红芙蓉花荷包,“本来还想,红叶针线好,调到府里针线房,或者到你身边去,结果你二婶这么一来,就算了。”

    没有为了一个丫鬟,伤了妯娌之间和气的道理。

    丹姐儿明白了,善解人意地歪着脑袋:“娘,二婶这两年,脾气大了许多,我听双玉说,前几天,有个小丫鬟把茶水弄洒了,被二婶拖出去打板子,长春院的人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二婶责罚。”

    这次赵氏没接话,低头喝茶,心想,你二婶不止打,还把你二叔的通房丫头卖进窑子里了。

    说起来,马丽娘并不总是凶神恶煞的。

    比如现在,她就和颜悦色地问跪在下面的秀莲:“说说看,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就好像她没有故意冷落秀莲似的。

    秀莲沉住气,双手捧起一个包袱,恭恭敬敬地说:“夫人快生辰了,奴婢给夫人做了两条裙子,两双鞋子,两方帕子。奴婢手笨,绣的慢,还没做完。”

    徐妈妈接过去打开,捧到马丽娘面前:一条石榴红绣折枝花百褶裙,一条水绿色绣鹅黄色卷草纹罗裙,一双鹦鹉衔桃大红睡鞋,一双寒梅傲雪粉红睡鞋。

    秀莲在丫鬟中不算针线好的,也没什么耐心,这么多年没在针线上下过功夫;面前的活计却针脚细密,配色鲜艳,显然是用了心的。

    “不错,有长进了。”马丽娘瞥一眼,用满意的口吻说:“这人呐,活到老学到老,总是没错的。”

    秀莲露出知足的神色,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