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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药庐。他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好像是在酒缸里泡了十天半个月。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脚下大地却变得如此软,眼前的景物也朦胧模糊,连成片的树都扭曲了来。

    就连他是怎么被人给带上去的,都已经记不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消失许久的师兄已经站在他面前。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面露嫌恶地抱臂,睥睨小红豆:“一天乱跑什么,真是个祸害。”

    顾绾绾听包陵挑刺,本来不欲理会他。只是想简单解释一下,免得自己的形象越加招人厌恶。

    结果才一抬眼,发现包陵现在脖子上五花八门的,挂着一大堆的油包纸。那油已经浸透了黄色的纸,各种香味在空中弥漫,碰撞,已经许久没吃过东西的顾绾绾,十分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也不知道这书里的东西,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平时没闻到气味还好,今日猛然闻到,只觉得腹内馋虫疯狂蠕动,嘴角的唾液也不自觉地分泌,若不是顾绾绾有意识控制着,只怕早已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此地口水将泛滥成汪洋。

    她只能尽量咽下口中的唾液,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挂在包陵脖子上的油纸。

    闻这味道,应该有肉……

    顾绾绾眼巴巴地瞧着,期盼包陵能早点意识到,零食只能看不能吃,这对她这个现在才五岁大小的大美女,过于残忍。

    可惜包陵现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他依旧黑着一张脸,手里还攥着新买的糖葫芦,嘴角下撇,拿糖葫芦指着顾绾绾的时候,那般气度姿态,仿佛叫顾绾绾以为自己是被剑指着。

    而手拿糖葫芦的人,眼尾下撇,虽然眼中厌恶消散许多,可是依旧明显到刺眼,“如此麻烦的东西,不如早早杀掉。”

    顾绾绾听到这里,眼睛终于从糖葫芦上面移开。她的眉头皱起来,因为现在是儿童模样,所以眉毛颜色极浅,叫她的眉头看起来越发的重。

    她抿着唇,奶声奶气地质问:“你才是个麻烦的东西,我至少没有叫爷爷伤心。”

    看着包陵的表情更加难看,眼中除了厌恶以外还有怒火,顾绾绾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她实在不喜欢眼前这人。

    就很莫名其妙。

    且不说他在书中和原主的恩怨,就说自己不曾招惹过他,若是因为身份缘故,自己之前还为他打过圆场,不说非要他记着恩情,那也不必每句话都带刺。

    还说什么她不过是东西,不如早早去死……

    谁的命不是爹妈生出来,费心费力盘大的?

    且不说顾绾绾本就生在小康家庭,爹娘十分疼爱她,很少吃过苦头。就算是这书中的女主,虽说那狗比作者为肉而肉,没有很好地描写过她。

    但是谁又能说,她的诞生没有意义呢?

    凭什么就要因为身份,就被定性,就被要求着去死呢?

    平等自由的观念在顾绾绾心中根深蒂固,虽然可能做不到事事如此,可是她的尊严和权利,神圣不可侵犯!!

    管它这是什么书,她是顾绾绾!

    顾绾绾想得认真,她垂着小脑袋,双手也死死地紧攥着。只觉得胸腔中生出莫大的勇气,好像是一根扎实的柱子,撑在她的后背处,叫她寸步不让,能与眼前之人对峙。

    这一幕,黄连都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不喜欢小红豆,只是看见小红豆如此被误会,心里也难免焦急。

    ——师兄那副语气,显然是把火烧崖底的罪行,安在了小红豆的脑袋上。

    黄连当然知道,这一切和小红豆无关。

    她因为雪崩被带下山崖,在崖底昏迷了好些日头,几度脉搏渐歇,差点清醒不过来。如此凶险,身为一个小女娃已经吃尽苦头,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却遭受责备,想来谁心里都会不好受!

    黄连这么想着,悄悄扭头去看顾绾绾。发觉她现在正垂着脑袋,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这幅人类幼崽的脆弱模样,叫黄连彻底忘却,这小小的可怜的人类幼崽,是如何在崖底一招劈开巨木,用自己软乎乎的掌心,劈出一条通道来。

    他只会觉得,小孩子受不得委屈。

    不过那可是一直压在他头顶上的师兄……

    想起以前包陵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模样,黄连下意识有些退缩。

    可惜师傅并不在此处。方才因为无上剑渊的弟子下崖来救他们上去,于情于理,师傅都得去道谢。

    尽管在这之前,他们还闹得不可开交。

    算了,这不是他应该想的。

    黄连摇摇头,把无上剑渊那些长老和师傅的恩怨,甩到脑袋后面。他将注意力收拢,看着眼前窒息的场景,心渐渐地提了起来。

    可是要开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