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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闷热之气涌进来,和屋里的凉爽中和,像把她的身体劈成了冰火两半。冰的让她痛,火的让她颤。

    钟一宁说:“六年没见,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成希怡问:“现在知道了?”

    钟一宁:“嗯。”

    成希怡:“他过得好吗?”

    像是问“你喝水了吗”如此平静,却让钟一宁不敢随便回答,眼睫颤动着:“挺好的。”

    母亲给了她第二个巴掌。

    她被打得偏过脸,比之前还要措不及防,因为害怕没站稳,踉跄了下扶住门框,长发微垂胸前,视野里出现一道人影,她望过去,和门外回来的戎礼对上视线。

    “他过的好了,我呢,你想看我变成什么样?”成希怡淡淡地问。

    钟一宁冲他小幅度摇头,咬着唇,眼泪砸下来,示意他不要插手。戎礼没弄清什么情况,他刚走到这里就看见她被打了。以这个视角,能看见鞋柜上放着一个女士包,不是她的。

    她冲他摇头,不希望他多事。但他这里,其他的事都可以随她,唯独伤害她不行。谁料他要过去时,她迅速抓住门把手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连同乌沉的天空砸下闷雷阵阵,将她和他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门内。

    母女俩谁也没动。

    钟一宁说:“奶奶去世后,他就去精神病院了,你们不让我见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忽然想弄清楚原因,就去探探口风。”

    母亲的神色变恐惧,继而有厌恶和恨意将恐惧覆盖。钟一宁知道,母亲是一个掌握情绪的高手。她继续说:“我没有探到有用的信息,他疯言疯语,我听不懂。”她看母亲神色放松,鼓起勇气,“他只说了我的名字,你的玲玲,他的宁宁。”

    成希怡猛地扬起手,竟还要打她第三个巴掌。

    说这话前,钟一宁已做好了准备,不躲不挡,下意识闭上眼,因害怕而微耸起肩头,心那里窒息得厉害。她手指攥紧,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等了一会儿,料想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她试着睁眼,看母亲潸然泪下,最后将她搂进怀里。

    “宁宁,”成希怡身体发着抖,哽咽着咬牙说,“付青岚是个混蛋,妈妈最后悔的,就是喜欢过那样一个畜牲。”

    26年前,成希怡大学时期认识了从事文艺工作者的付青岚。

    对方大她七岁。

    她涉世不深,交往两月后意外怀孕,为学习把孩子打掉,和付青岚的思想背道而驰。

    两人分手。

    两年后,她大学毕业,接受钟逸的追求,火速热恋,因钟逸父亲大限将至,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半个月没到,钟父故去,公司由钟母接手管理,随后他们两人共同就业于钟家的公司。新婚一年后,迎来了好消息,她怀孕了。

    殊不知噩梦随之来临。

    有一天,钟母带回来一个男人,他正是付青岚。付青岚勾搭上了钟逸的母亲,领证结婚,登堂入室。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当时有多恐惧,不敢告诉钟逸。如她害怕的,付青岚心思不纯,表面和她一家人和和睦睦,背地里言语刺激她,威胁她,导致她怀胎三月差点流产。

    钟逸不放心,停职在家陪她,给了付青岚趁虚而入的机会。钟母受付青岚蛊惑,险些将一半公司拱手让人。吵了一架后,付青岚表示什么都不要,只是单纯地喜欢钟母,也因此得到了这个家最大的靠山。

    钟逸不得不回公司做事。

    自此,她陷入了付青岚的掌控。

    付青岚每天或多或少给她灌输“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背叛了我”“你的心好狠”“那个孩子会来找你报仇的”这样的思想。

    她开始隔三差五做噩梦。

    钟逸察觉她情绪不对,和她谈心,询问缘故。

    她那时不知道自己被付青岚掌控,找了个孕妇的理由搪塞过去。

    真正的噩梦是临产前一个月。

    付青岚冒犯她未遂,被钟逸救下,当场报警。民警过来询问,付青岚污蔑她有被迫害妄想症,说是因为她方才喊肚子阵痛,故而他进房看看,没想到被恰好回来的钟逸按着打,实属无辜。

    当时,连老天都在帮付青岚。

    说完这些话后,她羊水就破了,情绪突然崩溃,说不要孩子,不要去医院生。

    她还是被送去了医院。

    报警的事,不了了之。证据不足,没有达成立案条件。

    她艰难生下钟一宁。

    小小的一个,她好喜欢。

    可是,该死的付青岚冒犯她时,给她重新灌输了思想:“希怡,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抗拒抱孩子,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甚至提出要做亲子鉴定的想法。

    钟逸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不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很迷茫。钟逸非常担忧她的状态,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两个人悄悄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给了她力量,让她安心地坐完了月子。

    满月那天钟逸和她说,宁宁的名字没有落好,钟母不同意,说不要“怡玲”,要“一宁”。

    本是一个名字而已,随了老人家的意思没什么大碍。

    而且也因为宁宁,钟母同意他们自立门户,他们一家三口住进了现在这个家。

    她自以为终于摆脱了付青岚,心情每天都在变好。但这种事不可能永远瞒着钟逸,对钟逸不公平。故而她开始考虑该怎么聊这件事。聊这件事的前提是让自己变得有价值,有能力。她并不想离婚,可万一离婚,她希望宁宁的抚养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她找了保姆照顾宁宁,回公司做事。

    她的回来,无疑给了钟逸帮助。他们各司其职,一边笼络人心,一边培养自己人。

    某天他们回到家,宁宁不见了。

    保姆说被钟母接走了。

    他们赶到老宅的时候,看见将会走路的宁宁被付青岚抱着,宁宁口齿不清地喊他:“爸爸。”

    钟逸气得脸都黑了,不满地抱过宁宁。

    她则如坠冰窖,宛如被恶魔撒下的钉子钉在原地,承受着付青岚望过来含笑的视线,阴冷恐怖,让她从头凉到脚。

    回去后她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