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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旁连绵的山高低起伏,泥土混着草木的气息顺风拂过,那是他最熟悉的气味。

    徐海清收回目光,微微吸气,坐直了身体。

    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旅途颠簸,不知是此处海拔稍高的缘故,还是开得过快,他有些晕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瞥了他一眼,递过来瓶水:“往下压压,还有至少三个小时。”

    徐海清接过,道了声谢。手搭在瓶盖上,垂眸冷不丁地问:“我不用蒙上眼睛?”

    男人笑了声:“不用。”

    车速过快,窗外的绿色几乎连成一条线。男人翻出咖啡,单手握在掌心掂了掂,“不想喝水可以喝这个。”

    “不用,我不喝咖啡。”

    男人没说什么,拧开咖啡大喝了口放在一边。

    徐海清也慢慢拧开水瓶,凑在唇边,还没抿上一口,又落了下来,扭头看向男人:“我想方便一下。”

    男人直视着前方路段,道:“现在不行,过了这个路段我找地把你放下来。”

    话落半响却没听见半分回应,他偏过头,正对上徐海清直直盯着的视线。男人目光沉了几分,就听他低声道:“以前的运送我从不参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查地松了松,笑道:“别紧张,有些事……到了才能知道。”

    他又不说话了,反倒是男人侧目看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透着丝半真半假的意味:“怎么,你不乐意参与运送?”

    徐海清半眯着眼扭头看窗外,未等他答话,后面车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男人面上的那抹笑还未完全逝去就转为了冷色,紧急停车。与此同时,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不,我很乐意。”

    男人顾不上理会他,沉声摁着耳机问:“怎么了?”

    “装‘蒴花’的箱子突然炸开,有人受伤,需要下车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急促,还未说完,就又是一声巨响。

    男人盯着后视镜,他的人已经下了车,正要开箱检查。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视线缓缓转回旁边的人。

    “你不下车查看情况,是因为还没解决我?”徐海清往上抵了抵眼镜,一手摁在遥控器上,一手把矿泉水瓶扔回到男人身上,微微讽刺:“看来你没做好准备,居然不知道一个研究植物的人,对气味有敏感。”

    这时,耳机里也传来同伴的声音:“箱子打不开,密码被改了!”

    他小瞧了这么一个研究人员。男人目光寒凉:“你想干什么?叛离组织的后果,你能承担得起?”

    “我从没想过叛离,但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什么,徐海清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陡然一变,带着扭曲的阴鹜吼出声。

    他也没想明白,原本好好的升职之旅怎么会变成送死之途,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放我离开。”他深呼了口气,声音恢复冷静:“否则价值千万的货给我陪葬,我也不算吃亏。”

    车门被拉开。

    男人眉峰危险地压低,手伸向后。

    “哦,我忘了提醒你……”徐海清半转过身,脸庞依稀露出几分略略扭曲的笑意,拉低衣领露出贴在胸.口的感应器:“我的心跳一旦停止,不需要遥控,这批‘蒴花’就会在你眼前‘砰’的一声,全部消失。”

    他转过身。

    男人放在扳机处的手指下弯,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厉色,却到底没扣下去。

    蒴花的价值绝不是简单以金钱计算,这批货毁了,他不可能有活路。但放走了这个人,他同样要把命赔上。可要在徐海清摁下遥控器之前将他瞬间制服……他还没有这个把握。

    男人恨恨地盯着徐海清的背影,正犹疑之际,一声极轻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划过。

    下一秒,徐海清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灰。

    怔忪间,耳机频道内突然切入一道极为散漫的嗓音:“愣着干什么,把人抬回来。”

    这样的狙击技术,这样的语气……男人即刻下车,向后一望。

    一辆银灰色跑车正向他们驶来,车窗只开了三分之一,枪口刚刚收回。

    徐海清很快被抬了回来,遥控器早已脱手,人还留着口气,睁着眼拼力想说些什么。男人看着他的样子,心底一寒。

    跑车急速行驶着,速度丝毫未减就刚好避过致命部位打中了人。枪法精准到这个地步,只有那位!

    他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车窗经过特殊处理看不清里面,透过打开的三分之一只能隐隐窥见一头利落凌散的黑发。

    男人定了定心神,更加确认来人身份。有手下借着开箱的功夫在他耳旁低语:“大哥,这人什么来头?我怎么觉着像是……高层?”

    男人冷冷地瞥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闭嘴,我看你是活够了,‘高层’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那人咂了下舌,手上动作不停,正要开箱取出玻璃罩时,就听见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不是‘高层’,是‘决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