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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响起明秀的声音,道:“小姐,起了吗?”我知她定是不放心,这才一大早便赶了来,连忙下床套上裙衫,道:“进来吧!”

    随她一起进得门来的,还有那个高个子武将,名唤作赵盛。只见他朝床边直直一跪,道了声:“二公子。”

    赵佑庭半坐在床,对他道:“何事这般急?起来说!”

    赵盛只言不敢,长跪不起道:“手下无能,陶氏夫妇让唐军劫了去!”明秀大惊,一拍他的脑袋骂道:“你们怎生把我家老爷夫人弄丢了?”

    赵盛颇难为情地坑下头去,复又抬首看着赵佑庭,肃容道:“末将失职,甘愿领罚!”

    赵佑庭看了我一眼,对他摆摆手,道:“大战在即,为这等事领罚,不怕旁人笑话!若你真想补过,日后给我多打两场胜仗回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头发多日未洗,发梢处好些地方打了结。我拿梳子慢慢刮着,只觉头发越梳越难顺。正纠结着,手上的梳子突然被赵佑庭夺过,他看着我笑道:“莫急,我给你顺。”说罢,真将我的头摆正,轻轻给我梳了起来。

    我看着镜中的他,又想起数月前李麟与我梳头的那晚,贴着我的耳边轻吟道:“鸾篦夺得不还人,醉看春闺满堂花。”却惹来我的醋劲大发冷嘲热讽。不过百十天,当日温情仍然历历在目,我却经历了失宠、酷刑、冷宫、逃亡......我抚住额头,莫非女人就如男人手里的梳子,需用的时候好好握在手心里,一旦没了用处便弃之如敝屣?

    声后传来一声轻叹:“赵某无能,害你丢了父母。”

    我轻怔,复又摇头,道:“此事不能全怪罪你。李麟恨我,却又不能立刻平了赵氏,便只能拿了我的父母出气。”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有着大石落地的安稳。比起赵佑庭来,我更宁愿爹娘在李麟手里。好歹有姨母照料着,杜氏也不敢妄动他们。至于李麟,我了解他,大敌当前,他即便是恨透了我,也只会拿赵氏开刀,决计不会为了泄私愤而动我的父母。

    头发被盘了一个高髻。赵佑庭打开妆奁,从里面挑了一枝碎珠金步摇,插在我的右鬓上,左右看看我,道:“可满意?”

    我轻嗤:“将军的手艺这般娴熟,可是经常给女人梳头?”赵佑庭笑道:“确然!我过去常为一个女人梳妆。”

    “赵府的姬妾真是有福。”

    他眼神一黯,轻声言:“那人是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已然过世了。”

    我有些诧然,满以为他只是个征战沙场的猛将,不拘风流的江湖客,不想还是个恭顺的孝子,一时感触道:“令堂能有你这般知心的儿子,便是在天有灵,也定能欣慰的。”

    赵佑庭却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道:“可惜她只是个妾侍。死时大娘当权,连个坟头都不让立。那时候我就是去拜祭,也要避开人群,偷偷地去看她。”

    我轻怔,以前看他风流潇洒举止翩翩,只道他是与纶哥相仿的世家公子哥儿,不想背后还有这段不为人知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