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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复生醒来是在下午两点半,那会儿太阳刚好晒到地板上,风把窗帘吹了起来,地面上留下一小截光影。

    他被晒醒了,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给她打电话。

    她在上班。

    为第五轮图稿做准备。

    但是总是有电话进来,她挂了三通,微信又有消息。

    他说浑身疼。

    高轶其听他这恶人先告状的语气就一股火,笔往桌面上一放,就噼里啪啦打了一顿字,加表情加标点,正要发出去的时候,祝长夏走了进来,指了指对面的门,示意那个助理已经转正了。

    高轶其的手指一顿,“她的画稿过了?”

    “没过。”祝长夏把门关上,“听说是上头施压。”

    高轶其没在意,以为是高层插的手,继续打字,祝长夏又说:“这次跟mosun没关系,好像是外界给的压力。”

    “外界还有高层搞不定的?”

    “大家都传,是因为竞选。”

    豫京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也代表了潮流的风向标,这块风水宝地寸土寸金,很多时尚矛头都准备安寨于此。

    每次换届选举,不仅在政治领域抖三抖,也会让文娱区域掉风转向,那些光鲜亮丽的人无论在娱乐圈混得有多风生水起,也得拍政局的马屁,因为怕一道红令进圈搜查,或者在申请证件的时候被挡了路。

    高轶其的手指已经悬在“发送键”的上方,听祝长夏这么一说,反倒收了回来,“对面那个中文名叫什么?”

    对面那位一直以“lisa”的名字在公司行事,导致高轶其一度以为她姓李。

    “蒋悦。”

    “姓蒋?”

    “嗯。”

    高轶其看着那一长串骂人的话,最终一一删除,只发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又问祝长夏:“那把刀,你看清楚了没有?”

    “没有,我只听了个大概。”

    “你再跟我具体描述一遍。”

    五点的时候裴复生就在停车场等,等到六点还不见人,他快饿死了,以至于高轶其上车的时候,他脸上还有一股没消完的燥。

    高轶其拿出一个面包,干巴巴的,上面还有个牙印,他把头侧过去,“打发叫花子呢。”

    “这周财务买的面包口味太咸,不喜欢。”她撕下一小块面包塞他嘴里,“你凌晨干嘛去了?”

    裴复生嚼着不得劲,但还是硬逼着自己咽下去了,“医院。”

    “还有呢?”

    “你家。”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蒋杨那事儿你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放啊,他靠山是周访,我干不过他。”

    “停车。”高轶其把面包往他身上一扔,表情显然不对了。

    裴复生车门早锁了,此时还加了油门,又捞起腿上的面包咬了一口,“说实话你也气。”

    “我没气,要不是我家在里面被迫扮演了角色,你跟周家怎么斗又关我什么事。”

    “我跟周家斗干什么,吃力不讨好。”

    “你觉得不是周访?”

    前面是人行道,一群人涌着过马路,裴复生停了车,靠在椅背上,“谁呢。谁会阻止我们和好。”

    这么一点,高轶其就知道他往哪方面怀疑了。

    行人基本上都过了马路,裴复生松了刹车,车子缓慢地向前行驶,他在看右侧车辆的时候瞥了眼她的嘴,“上次你嘴破了,有谁问过?”

    “你心里有数就别从我嘴里套话。”

    “他是好人吗?”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嗯,”他想也没想地就点头,表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人在她面前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在乎她的感观,于是又问,“那他是好人吗?”

    高轶其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没有备注的号码,“我不知道。”

    “嗯。”他又点头,声音很低,是一种紧绷了很久的神经,突然放松后的倦,“如果,有一天我跟他站在对立面上,你是保他,还是保我。”

    “如果,这件事与高家无关,我保你。”

    “嗯。”

    第三个嗯,是他心头那些繁杂琐事的骤然释放,他顺势扣住她的手,友情提示:“他六点给你来了电话。”

    高轶其看了眼通话记录,还真是,“你怎么不早说。”

    “我有时间?”

    高轶其耳朵一动就知道他这话隐藏了多少信息量,白了他一眼,回拨。

    两人说些什么裴复生没听,他正在对“人生幸事”的排行榜进行重新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