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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我,我问谁。

    断香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一点也不想当鸟兽们的传话筒。一来没好处,二来眼前的无怜与她所认识的无怜不同,处处透露着诡异感。

    她不欲多说,转身就想离开。而无怜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淡,见她离开也不出言挽留,仍是面色如常不动如山地坐在大石上。

    只是断香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后头有人迟疑道:“你……叫做世尊?”

    声音娇媚,柔和,带着些许紧张,却熟悉得让她心颤——就像是她的声音一般。

    断香瞳孔一缩,蓦地转过身,看向原先自己所在的位置——那里,“断香”正抬眸看着无怜,面带好奇,略微忐忑地问道:“你……是世尊吗?”

    无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嘴角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温声道:“我不过是一名带发修行的弟子,如何当得起世尊之名?”

    “喔。”她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困惑,又问道:“那这山间的鸟兽为何都叫你世尊呢?你不是世尊的话,又是谁呢?”

    “吾名怜香。至于它们为何要称呼我为世尊,我也不知。”怜香羞涩道。毕竟他不通鸟语兽语。

    怜香。

    她挺直了腰板,盘腿坐在大事上,学着前来梨迦山游玩的书生做派,故作稳重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名字。”

    至于好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在心里重复呢喃着“怜香”二字,总觉得陌生,没有震慑感,还不如世尊好听,更不如世尊有亲切感。

    怜香淡笑,反问道:“虽然你我相识许久,今日却是你我第一次交谈。你如何称呼呢?”

    “我?”“断香”指了指自己,露出迷茫的模样,“我没有名字,但这山间的鸟兽都叫我大人……”

    大人?

    怜香静默了一会儿,启唇道:“不如叫你梨迦可好?”

    梨迦?

    “是梨迦山的梨迦吗?”

    “嗯。梨迦山的梨迦。”他说话的嗓音轻柔温润,梨迦二字在他的吐息间,变得轻了,变得柔了,变得十分好听。让她觉得她在梨迦山出生,以梨迦山为名,十分的合适。

    “你喜欢吗?”他问道。

    “嗯。喜欢。”她扯起了大大的笑容,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情,“我喜欢这个名字,这名字真好听。”

    好听个屁!

    断香皱眉,叫断香才霸气呢!

    她忍不住上前,想揪着“断香”大吼,让她清醒一点。却发现她根本无法触及到她,任她使劲全力,还是连边都沾不着,似有看不见的结界将她与她隔开,融入不了梨迦的世界,也离不开困着她的结界,只能像个旁观者一般,在半空中载浮载沉,看着底下的“断香”欣喜无比道:“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就是梨迦。梨迦就是我。”

    ……

    真是个傻子。和一座大山同名,有什么好开心的!

    梨迦可不知道断香的吐槽,她欣喜于自己有了名字,迫不及待地将梨迦山上所有鸟兽召集起来,公布了自己的新名字。

    梨迦山上的鸟兽惯会拍马屁,一眨眼的功夫就送来了贺礼,左一句梨迦大人,右一句百年不见的好名字,不仅将梨迦哄得乐得找不着北,顺带还赞叹了怜香的好文采。

    整座梨迦山顿时洋溢起欢快的气息。

    果然是一群傻子。

    断香面无表情地想着。

    看来梨迦并非是她,怜香也并非是无怜。她没有这么蠢,一向稳重的无怜也没行为举止略带少年心性的怜香爱笑爱玩闹。

    只不过是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断香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底下玩闹的众人这般想着。

    这念头一起,断香对梨迦的白痴行为就没了抵触感,反正挣不开结界,又没有危险,索性静观其变,呆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戏。

    美中不足就是其中一位主角神似自己,一位主角是自己讨厌的人,看着有点别扭感。特别是在梨迦面对神似无怜的怜香时,满脸的欢喜和崇拜,让断香简直不忍直视。

    偶尔,两个人会并肩沿着梨迦山的小道散步,去看初春盛开的花,去看夏夜的萤火,去山顶采摘秋季的红叶,也会在冰冷的山洞里窝一整天,只为看冬天梨迦山的第一场雪。

    但更多的时间,怜香是坐在梨迦的身边,带着淡淡温柔的笑,聆听她说话。

    她说,未化形时,她就见过他了。那时,他双亲去世不久,伽罗寺住持收留了他。刚到寺庙的他不习惯寺里的生活,加上思念双亲,常常躲在后山哭。

    她那时候就想,“啊,这人真可怜!如果做人这么辛苦的话,那她就不做人了。”

    于是,她推迟了化形的时间。

    再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怜香都没来后山。她想,他应该离开伽罗寺了吧?毕竟,他似乎不喜欢这里。

    只是,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还会因为孤单而悄悄躲起来哭泣吗?

    她,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