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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

    压抑的灰色。

    毫无生机的破败。

    满天萦绕着的死气。

    与一路行来所见到的春意截然不同的景象。

    周遭一片死寂。

    见不到鸟兽,听不到虫鸣。

    在这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春日气息——每一棵树,落尽了叶,每一株草,失去绿意,入眼就是满地枯黄。

    路边的石头,不论大小,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稍稍一碰,它们就瓦解成沙,脆弱得不堪一击。

    曲折漫长的小道蜿蜒向被深灰色的雾气牢牢笼罩的远方,不见天日。

    荒凉而又诡异。

    不似冥界却胜似冥界。

    明明是青天白日,众人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脊背发凉,无端端出了一身冷汗。

    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来回踢踏着蹄下的草地,任人如何驱使都止步不前。

    护卫头领急得满头大汗,无奈之下只能请示断香的意见:“国师大人,这马儿到此就停步不走,您看该如何是好?”

    “距离玉乡还有多远?”断香挑起窗帘,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面上一片平静,既不讶异也不害怕。

    “约莫还有两里。”

    “既只有两里,那便步行进入吧。”

    “……是。”

    护卫头领微微偏过头瞄了一下小道,雾蒙蒙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却更能激发人的想象力,直觉里头有未知诡异且可怖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太祖皇帝派往玉乡的人都有去无回呢?

    他原以为断香一个小姑娘看到此景会同他一般胆怯退却,却不想她仍坚持前行,不由脸色一僵,只能硬着头皮领命而去。

    “等一下。”断香倚在软塌上,叫住正欲走的护卫头领。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护卫头领巴不得断香打消前行的想法,闻言立马转身毕恭毕敬地问道。

    断香扫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将无怜带过来。此次我与他前往即可,尔等自行找个地休息便可。”

    “啊,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护卫头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呆愣在原地。

    “怎么?不愿意?”断香挑眉看着他。

    “属下,属下这就去。”说罢,便飞也似的跑了,唯恐断香改变主意。

    无怜过来的时候,断香早已下了马车,正站在小道上等他。

    “怎会这样?”

    踏上小道,方才在后头还未来得及看清的景象在这一瞬间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无怜微微倒抽了一口气,神情恍惚问了这么一句话。

    断香侧头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大惊小怪。你一个凡胎肉眼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她看着不远处的灰雾里铺天盖地的死气争先恐后溢出,然后慢慢萦绕在一起,互相交缠,不断腾升,飘到天空中,最后快速地往其他地方蔓延,一点点蚕食着周围的生灵,乌眸里闪过一丝满意——如她所料,玉乡果然死气多。总算没白来一趟,对得起这段时间的长途跋涉。

    断香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随手掐了一个诀,驱散眼前的灰雾,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玉乡。

    “进去瞧瞧。”

    她步履轻快地在小石子路上一踏而过,随着一声声干裂的脆响,石头在她脚下化为散沙碎石。

    无怜跟在她后头,朴素无华的僧鞋循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三百年前的玉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地往前走,身影很快地消失在浓雾之中。

    护卫队众人一方面为不用进入玉乡送死而高兴,一边又因为无法完成密旨上交代的任务而忧愁。

    “老大,陛下不是说每日都要将国师与无怜的动向上报,咱们不跟着去该如何上报啊?”

    护卫头领瞥了下属一眼,老神在在道:“之前如何上报,往后就如何上报。”

    说实话,他秘密监视过的人不说有上百个,至少也有几十个,就从没见到比这两人更省心的了。

    往哪里走,走多久,是住客栈还是露宿野外,二人统统不管,全凭护卫队安排。一路上,无怜除了吃饭,睡觉,念经就没其他的举动,国师则是在出发之际就交代要修行,让人勿要打扰,然后再也不曾离开马车半步,直至玉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