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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抓紧时间修炼,希望尽快恢复法力;一个是回想着昨夜通宵彻读的手札,希望能帮助玉乡村民早日脱离苦海;另一个则是设下陷阱,只等猎物上钩。

    三人皆是一夜未眠。

    此刻,除无怜外,其余二人皆神采奕奕,不见疲态。

    “大师。”世无生率先开口,隔着断香问道:“不知大师今日有何打算?”

    “贫僧今日打算再进玉乡一次。”无怜放下竹制茶杯,冲着身侧的断香说道:“今日还要劳烦断香施主帮忙,助贫僧进入玉乡。”

    断香看了他一眼,垂眸暗道:什么外人不得擅入,村民不得擅离,都不过是死鬼书生在背后操纵,根本没有什么法术,更不是诅咒,既然没有什么法术诅咒就压根不需要护罩,昨天算是白费法力了。

    她心里暗暗吐槽着,面上却不显,瞥了一眼世无生,淡淡道:“昨日那术法并无时效限制,往后不管何时你皆可自由进出玉乡,无需再惧怕玉乡入乡者死的传言。”

    无怜不知内情,闻言大喜,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施主。”

    说罢,握着佛珠朝她行了一礼。

    断香干笑了两声,转过头默默喝茶。

    世无生看了看断香,又看看了无怜,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勾了勾唇角,只不过那笑意不达眼底。

    算一算时间,应该快了吧。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急促的铃铛声乍然响起。

    “玉乡出事了!”世无生面上一惊,倏地站起身,看了无怜一眼,来不及多说,起身小跑出去。

    无怜和断香对视了一眼,抬步紧随其后。

    破旧阴暗的屋内。

    床上,铁头满头大汗,不由自主地翻滚着,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从口中溢出。

    铁头媳妇紧搂着五岁的儿子坐在床边,看着铁头手足无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闻声而来的村民,看着躺在床上被疼痛折磨得呻吟不断的铁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的麻木。

    世无生一进屋,铁头媳妇就抱着娃娃立刻迎了上去,一手揪着世无生的袖子哀求道:“世小大夫,快来看看你铁叔……呜呜……他好好的就突然,突然发病了。明明,明明还差几天才到他生辰的啊…………”

    世无生抿唇,上前查看了一眼,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门口。

    铁头媳妇和在场村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无怜和一个女娃娃。

    昨日,无怜一家一家的诊脉,村民都认识他,知道他是禅与僧人,奉昭辰国君之命来解决玉乡绝症的,但这女娃娃昨日却是没见过。对于这张生面孔,所有人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对于她从何而来,来此作甚毫无兴趣。

    无怜面色凝重,上前扯开了铁头的衣襟。

    裸露出的大片胸膛上面赫然出现一道一道鲜红深邃的血痕,皮肉大块地翻卷出来,像是被利器一刀一刀划开,看上去触目惊心……

    “救、救我!”

    痛极的铁头紧紧抓住了无怜的手,手上青筋暴起,指甲深陷进无怜的肉里,渗出点点血丝,他却浑然不觉,毫无血色的脸色唯有一双充满求生欲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无怜,不断哀求道:“救、救救我!快救我,求你了……”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贫僧一定会竭尽全力。”无怜在床边坐下,低头为他把脉,柔和的轮廓显现出慈悲的味道,温和煦人,让人铁头不由自己地信服,他慢慢松开手,感觉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无怜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脉象平稳有力,代表身体康健。

    铁头甚至连暗疾都无,为何浑身的血肉会突然崩裂开呢?

    不明白,甚至是迷茫。

    年轻的僧者低眉敛目,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眼见百姓受苦,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无能为力!

    “怎样了,铁头他还好吗?”铁头媳妇放下怀里的娃娃,凑上前焦急问道。

    “铁头施主他脉象平稳,照理来说身体应该大碍才是……”无怜斟酌着开口。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不已的尖叫,“肉,肉掉了!”

    众人皆纷纷望向铁头。床上,铁头胸膛上的肉竟是开始细细碎碎地往下掉,他面白如纸,不停地喘着气,竟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

    “这就是你说的无碍?!”铁头媳妇见到铁头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眼睛瞬间红了,她揪着无怜衣服,声音尖锐又刺耳,“这就是你说的无碍?!国君不是派你来救我们的吗?你不是禅与最厉害的高僧吗?为什么还是救不了铁头?为什么?!”

    “对不住,是贫僧无能……”

    “所以,国君派你这样空有虚名,只会念经的和尚来玉乡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让真正有本事,精通医术的人来,或许铁头还有救!”铁头媳妇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在场的村民亦是面露哀戚,对着无怜指指点点,眼中多有不屑与不满。

    断香双手环抱在胸前,如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这一切,内心毫无波动。

    她看了眼人群中的无怜,明显的,他没有她这般冷硬的心肠。

    面对铁头媳妇的声声质问,他握紧了念珠,指尖寸寸发白,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向来舒展平和的眉宇间像是有道深深划下去的刀痕,割破他的一脸平静,只恨不能代替床上的病者承受一切苦厄。

    恨不能代替?

    断香一怔,忽而明白世无生昨日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下意识地看向世无生——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缓缓开口道:“其实,铁头叔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