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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除了说好,是不是就没有别的词了。”

    濮阳绪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的‘好’了。

    “殿下取的字都是极好,奴才自然没有别的词。”秋玉不卑不亢的回话,翻着折子的手,和贴签的手也都没有停。

    换谁一天听了不下百个字也会像他一样无感的。

    濮阳绪觉得他十分的没趣,就自己个一边研究,一边把觉得好的字都誊抄下来,他想,等回宫了,跟沈汀年讨论,就是这人主意大的很,指不定要跟他争这个取名权。

    偏不能叫她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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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风雨交加,畅心苑的头顶上也是乌云笼罩,里头鸡飞狗跳,外面宫道上来了一趟又一趟的人,还有些鬼鬼祟祟伸着脖子看动静,探听了丁点儿动静就立马转身跑走了去传信。

    赵婧仪端坐在厅堂的主座上,也不知是风从哪里刮进来的,她就觉得渗入骨头缝的那种冷嗖嗖的风,叫人从皮肉凉进了心底。

    宫里解禁除白才过三天,就闹出事来了。

    候在她身后的赵婷见主子脸色,有丝愀然,不禁也沉了沉心,她能理解赵婧仪复杂的心情,昨日还在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就嘱咐过,虽然宫禁解了,但是谁也不能去畅心苑打扰沈汀年养胎。

    当时赵婧仪应答的很得体,还受了皇后一顿宽慰,说等太子回宫了,定要好好补偿鸾仪宫,那意思就是沈汀年怀孕这事虽然委屈了赵婧仪,但也没有办法。

    打从沈汀年诊出怀孕,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赵婧仪的脸上,笑容确实是比以往更少了。

    赵婷之前从未想过沈汀年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因为她很笃定赵婧仪未来的路,所以她并没有刻意去探听畅心苑的事情,只是消息会如同高处的水往地处流,路过她的耳边。

    从一开始说见了红,怎么去请了御医,到开了药方还是没有止住……不消她自己思考,事情就清楚了,从孩子保不住,到大人都有性命危机。

    “太子妃娘娘,微臣有事容禀——”

    两人正走神,就见冯御医挂着满头的汗出来了,里头已经听不见什么动静,他两只袖子都湿透了,全是自己流的汗打湿的,“孩子没保住,大人现在也……需得……得拿个主意,沈婕妤的血止不住……若是用猛药,以后——”

    “以后就再难得子嗣了。”

    闻言赵婧仪倒吸一口凉气,她坐不住的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几乎是她这句话落,里头就传来了侍女们压抑的哭声。

    大抵是气氛所致,赵婧仪被这份不详惊的手心里也窝出汗了,更别提一直被风灌的发凉的背脊,明明屋里供着最上等的炭火,暖烘烘的。

    “娘娘,需得尽快拿主意。”冯御医不安到了极点,他惦记着自己的脑袋。

    “这……”赵婧仪素来果断,但是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好拿主意的,她自言道,“若是不用药,保得住人吗?”

    “冯院首,用药吧。”

    不知何时从门口进来的一位嬷嬷,四五十的年纪,大抵是知道了全部的消息,也接受的快,比众人都更老于世故,“总归是人命重要。”

    冯御医还没反应过来,赵婧仪已经接了话,“就按齐嬷嬷说的办。”

    只要有人担这个责,冯御医哪敢有什么异议,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又进去了。

    赵婧仪只来得及转个身,还没等她走两步,齐嬷嬷已经先转了身,“皇后那边还在等消息,老奴就先回坤宁宫了。”

    望着对方瞬间消失的背影,赵婧仪忽然间有点头疼。

    沈汀年这一出事,若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也就罢了,若不是——四个多月的胎,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就流产了。

    想想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不知要有多少人要遭罪,所有人都开始小心起来,就怕被拖下水。

    这事起因还是沈汀年突然见了红,所以出事的第二天,畅心苑的宫人就全体禁足,要挨个等着排查。

    然而赵婧仪还没开始着手调查,得了急信的太子殿下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人还没进京,口谕就传到了,东宫内除了千秋殿,其余各处一律封宫,他要亲查此事。

    “竟真是女儿!”

    濮阳绪听到消息的时候,心口像被人锤了一下,越靠近京城,锤的越重,传来的消息也越细致,连流出来的胎儿是个女胎都十分的详尽的描述了。

    这个打击对濮阳绪来说,应该是目前为止仅次于先帝殡天了。

    他从急怒,发火,到泄气——又气怒,又发火,又泄气,来回循环了七八遍,终于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