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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灰色的厚积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巨浪滔天,雷德·佛斯号周围是各方势力,车轮人海的战术,就是靠量来取胜。

    所有人都到了强弩之末,香克斯伤得很重,额前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半张脸。即便如此,这个人还能云淡风轻地护着他。

    “景光。”香克斯单手托着他的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别怕,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可自己后悔了。

    远处炮火袭来,转瞬间吞没了他们。

    “香克斯!”

    诸伏景光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主角却不是加斯帕尔他们。他把还在颤抖的冰凉手指覆在眼睛上,试图给自己发烫的眼皮降降温。

    梦里,成为了四皇的香克斯他们被世界政府和各路强敌围追堵截,最终覆灭在了炮火之中。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这个梦倒是把各种元素都给结合了,怕什么来什么。

    瞄了一眼有着夜光功能的时钟,刚刚夜里两点不到。

    诸伏景光坐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也没了睡意。上衣已经被冷汗打透了,贴在皮肤上难受的很,他想了想,干脆下床去了淋浴间。伤口沾不了水,他就用凉水沁透毛巾,直接覆上了身体。

    被冰得打了个哆嗦,诸伏景光彻底精神了,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

    变了很多,但许多东西又完全没变。

    他在这群快乐的家伙的帮助下,开始学着渐渐与过去的伤痛和解,但那刻在骨子里,平时很难流露出的执拗,却如万年玄冰般完全没有任何融动的迹象。

    之前的会话中,他回避了一些问题。

    香克斯的意思相当明白,就是想要他一个绝不会单独牺牲自己的承诺,但他含糊过去了。

    如果红发海贼团遇到了劫难,诸伏景光会毫不犹豫地与所有人一起浴血、同舟共命,但若是与世界政府有关的事,他不会再让他们涉险。

    世界政府之所以对海贼的态度还算宽容,一方面是因为有海军这个部门对其进行专门的打压、不用政府过多去分神,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海贼的性质不同于革l命l军,虽然会造成混乱损失,但总归不会造他们的反。

    而且海贼的存在在某种层面上还能突出他们政府的伟大,从而获得更多民众的信仰和支持,所以海贼各种非法的掠夺行为,政府管不过来,也更是懒得去管。

    但如果海贼不再“安分”呢?

    一旦涉及了自己的利益,世界政府就不会作壁上观,到那时,迎来的会是世界政府和海军的共同打压,而赏金猎人和其他海贼则会像秃鹫一样等在暗处,就等着趁火打劫分一碗残羹冷炙。

    诸伏景光呼吸加重,皱着眉低下头,闭眼不想再看见镜中的自己。

    “大半夜不睡觉,小心我跟克莱曼告状。”

    他睁开眼睛,被拉进了一个带着酒精气味的怀抱。

    他们昨天晚上开了好久的宴会,不过刚到十点诸伏景光就被克莱曼强行赶回了房间,眼下香克斯过来,怕是宴会刚刚结束。

    “小景光是不是做噩梦啦?”通过镜面,诸伏景光看到男人微微低头注视着自己,嘴唇翕合,带着些沙哑的缱绻。

    “嗯,不过现在好多了。”他快速眨了下眼睛,抬手拍拍香克斯环在他胸前的胳膊:“先松开我,我上衣还没穿。”

    有些醉意的红毛狐狸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又开始耍赖:“不要,我们都在一起了!抱一下怎么了。”

    诸伏景光被痒得缩了缩脖子,轻轻哂笑,也由着他:“行——抱多久多久都行。”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些微妙,好在这个世界的“拥抱”没那个意思,香克斯听后也没什么反应。

    或者说香克斯的关注点都放在他有些不对劲的状态上了:“今晚我陪你睡吧。”

    这名看似神经大条的船长其实很透彻,也很温柔,他很清楚诸伏景光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以一种有些幼稚、又不会给出压力的方式来安抚自己这个伤痕未愈的恋人。

    “好啊。”诸伏景光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扭头亲了一下:“洗澡去,一身酒味。”

    香克斯在他脖子上就势咬了一口:“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诸伏景光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数落丈夫酗酒的妻子,他警惕地甩开这种念头,有些刻意地挪开香克斯的胳膊:“那个我去给你找新衣服,你就在我这洗吧。”

    说完皱了皱眉,这种诡异的既视感似乎更强了?

    不过香克斯倒没意见:“那就麻烦小景光啦!”

    找好衣服,诸伏景光搬了个椅子放在浴室门口,干净的衣裤放在上面,里面的人开个门缝就能拿。

    听着里面哗哗的流水声,诸伏景光坐在桌前发起了呆,这阵子他走神的频率很高,不过也是病症的一种表现,没必要过多在意。

    而且有时候,发呆也可以算是一种舒适。

    他望着远处的漆黑海面,眼神渐渐就空洞起来,不用聚焦,不用思考,身上的肌肉一点点放松,居然又有点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