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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镜·17章 决断3(1)
“很抱歉，一直以来都让你前往五台山听经念佛——我本以为以你的慧根，你能彻悟，能明白我叫你去的理由。不过——”碧水儿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终是失败了。我根本就不应该滥用职权将你遣送出去。如此，不仅没有消除你心中的恶，反而，还让它差一点伤及众人。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必然会离开此地，我也相信只有你才能成为最好的新任执掌。但我却终究没有要将我的真实用意与你实言相告。”
“我让你去五台山听经念佛，让你跟随在大智文殊菩萨身边，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看得通透，看得明白：恶，算计，虚假，那些东西并不能成为你守护一众姐妹、家人的力量来源。我希望，你能够与人为善，但却终究还是败了。可是，我又不能够在我离去之时，将执掌的位置交托于你。我很庆幸，就在这个时候，逡巡醒了过来。虽然说，她的能力不见得会比你强，但是起码，她比你要善良，正直——所以，就算她无法成为一个可以超越我的执掌，但是起码，她也一定可以成为好的执掌！而你，我希望你有一天能真正地传承下执掌之位，成为众师姐妹都可以真心信赖托付的执掌师姐。”
——原来，我真心面对的，一直都是会出卖我的人。而我虚假对待相作算计的，却是真诚待我的好姐妹们！这个执掌之位，其实早就注定是我的了。可是，我却一直都用着错误的方式试图将那个位置图谋到手……想当初，在我没有兴致当上画轩轩主的时候，为何，在我的身边竟会出现那么多族人们要拱我上位的声音呢？还是说，我的一生，和别人都是反的？
终于，姽婳三千明白地泪垂满面，心悸叹息：“好吧。等我拜别师傅，我就自去尘寰居闭门思过，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和自己的轨道。”
末了，那翠云宫前一干众师姐妹们终是一一彼此相持起身，拭干眼泪，缓缓分列两旁，朝向南方，静静地恭候着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的归来。
◇
邺名鬼域，一如既往的漆黑和污浊，腥气散乱。而就在这样的地方，却终有那么一个身影在缓缓向前，似步履维艰，却终究任重而道远。
缓缓地，祭默但只抬高了眼皮，让自己的眼睛里完全露出那正中心的黑色瞳仁，一边却是悠然地寻找着那个早已相识的相思，或者说，公主。然后，只一瞬间，他的眼里便流淌出了银色的光华，像是一道月色照耀底下反射出裂喉白光的静谧山泉：那是她的眼睛，蚀阴三女神之一青衿所独有的眼睛：青衿之眼。
“原来，是躺在这里啊！”不一会儿，祭默便准确地找到了那瘫躺在地上像死去了一般的相思公主，但只一声心叹一边却是缓步上前，继而也看见了那流落在相思脑袋边上黯淡无光却玲珑剔透的紫色珠子：那是帝子踰轮的紫色倾城泪涕。
然而，即便是珍奇如此的泪珠却终还是不能将他的视线从那相思身前的棺木上抢夺过来：只一眼，在那双透亮着银色光华的眼眸之中，那棺木之中受尽困顿的怪物就已然尽收眼底，直叫他只不禁一阵心颤。然后，待他微微上前，看见那隐隐还似有血光泛起的四块石碑时，他的心便骤地缩成了一团——
“这不是……”没想到，阴森幽冥之中竟然还封印着这样的乱世魔物！不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如大师姐那般的天女都留在幽冥之中，又何谈这般的魔物？
而话说回来，这个结界……会是师傅，还是大师姐她所设下的呢？四象圣灵极限封印结界——传说中的四象圣灵，不是早已消失人间杳无音讯了吗？那么，究竟，又能有谁人可以同时驱动这样强势的四股力量，结成封印？
斟酌再三，祭默却终究还是没有寻觅到任何一个可能办得到的人物。
——他并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实过往。青衿早已死去，留存在他身体里最后的记忆也是十三万六千多年前那方女子溘然长逝的画面。而至于从那时候直到七千年前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却一概不曾知晓，充其量，也只是听旁人说起过而已：因为，青衿的灵慧魄终是历经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聚合起最合适最与之匹配的命魂一并其余六魄而化身成了祭默崭新的前生：梵天罹。而他心中忖度之四象圣灵最后一次现身于人间的时间，却也是在十万年前“神魔之战”的前夕——那时候，青衿早已阖眼逝去。
无奈地，祭默终是顿了顿身，缓缓阖上双眼，心中默念起了一段古老的咒语，随即便只手指轻动迅捷结印：“封·月之浊流！”一声喝令，银眸再现，于那环绕棺木的四块石碑外围的地方却都只炫起一道月白光华，直将那石碑也都只牢牢困住，似映亮了整个邺名鬼域。
然后，便只听得那棺木之中发出来一道沉闷的响声，隐约间，那棺木竟也只似化作透明般的了，让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面蛇形怪物难受的翻腾模样。不过少许片刻之后，那怪物终是安静地倒了下去，不再有所声响，而那方棺木也终只渐渐地淡去了颜色，到最后，一并那周围的银白月华也都只暗淡无光了。
“孽畜！胆敢妄为，小心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就在里面给我好自为之吧！”
一句厉声之后，那伟岸的男子便但只轻轻地托起了那迷离无神的相思，心中却只不禁悠然一叹：“相思……真是没想到，踰轮那小家伙竟会生生地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子——要是当初不是天后执意想要利用你来约束青鸟，只怕你也早已成为天帝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了吧！可惜，你们谁都没有得到过最好的结局。”
——同样，这段故事，他也是在三千年前才听人说起的。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呢……偏生，你这般的娇媚女子竟是落在了天后的手上，也难怪会有此等命运了。却不知道，你今日这般苏醒，又会落入到怎样的权力斗争的漩涡洪流之中呢！相思公主……”
天地无声，无人应答。而他也只缓缓动身，朝着那来的方向退了出去——这里，终不是什么可久留之地。
◇
当所有的幽冥女姬但都只静守于翠云宫前，那青碧衣衫的碧水儿一并那一身玄蓝衣裙的翩廻，亦或者说逡巡，终是趁人稍不注意的时候退回到了宫殿之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翩廻但只率先温然开口，一如往昔的悠然与恬静。
“呵呵——”碧水儿终是笑起一声，长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声起，却似夹带着浓厚的不舍情谊：“自然是离开了。我都那般当着众人亲口承认了，又怎么可能反悔留下呢？倒是你，你当真能忍受这一切吗？我是说，你接下来留守在这里，取代我的存在成为新任执掌的事情——你就不怕我跟在那个人的身边，彻底地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吗？”似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关系呢？”翩廻终是微然笑着，半点犹疑之色都不曾见得，“我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我的逡巡——”不免地，碧水儿终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而，那玄蓝女子的面上却是半点谎言的迹象都不曾有的，只听得她继续悠然嗟叹：“事实上，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他其实并不是我的逡巡了。三千年七百多年前，他抛却了自己的身子，换上了茄蓝一族中一名剑术卓绝之人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我的逡巡。”回忆起来，似乎总觉得往日的自己很有点傻呢！
“所以，在那之后，你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碧水儿指的是翩廻带着重伤的霾晦避世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她却是自己否定了这般猜测，“不。若是你当真决意永远地离开他，那你后来就不会返回大荒，更不会跳入茄蓝之陂了。”
“嘿嘿……”翩廻有些酸涩地笑了一声，“是啊！终是自己太傻了吧！总想着，总想着他就是逡巡，总想着，总想着他会因为我而有所收手，总想着，总想着他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相信他，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所以，就算他不是逡巡又怎样？我们执手数千年，不可能连一点情谊都没有的。他是不是逡巡，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他，重新走回正道！”
是的，这就是她的理由，这就是她所深深爱恋而无怨无悔的理由，这亦是她一直以来都留守于此甚至还将要一直留守下去的理由：她爱的，不只是“逡巡”这个名字，不只是如曾经的“灵动”主神逡巡少年一般模样的身子。
她所挚爱的，是他，是他的人，是他的思想，是他的灵魂，乃至他的全部——巽风之青龙。因为爱他，因为不想看着他永堕黑暗，所以，高贵无比的“宁静”主神才会想着纡尊降贵，才会想着要替他赎罪，想要留在地藏王的身边替他超度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们……
——爱之深，亦痛之切。然，卿卿不悔。
“我让你去五台山听经念佛，让你跟随在大智文殊菩萨身边，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看得通透，看得明白：恶，算计，虚假，那些东西并不能成为你守护一众姐妹、家人的力量来源。我希望，你能够与人为善，但却终究还是败了。可是，我又不能够在我离去之时，将执掌的位置交托于你。我很庆幸，就在这个时候，逡巡醒了过来。虽然说，她的能力不见得会比你强，但是起码，她比你要善良，正直——所以，就算她无法成为一个可以超越我的执掌，但是起码，她也一定可以成为好的执掌！而你，我希望你有一天能真正地传承下执掌之位，成为众师姐妹都可以真心信赖托付的执掌师姐。”
——原来，我真心面对的，一直都是会出卖我的人。而我虚假对待相作算计的，却是真诚待我的好姐妹们！这个执掌之位，其实早就注定是我的了。可是，我却一直都用着错误的方式试图将那个位置图谋到手……想当初，在我没有兴致当上画轩轩主的时候，为何，在我的身边竟会出现那么多族人们要拱我上位的声音呢？还是说，我的一生，和别人都是反的？
终于，姽婳三千明白地泪垂满面，心悸叹息：“好吧。等我拜别师傅，我就自去尘寰居闭门思过，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和自己的轨道。”
末了，那翠云宫前一干众师姐妹们终是一一彼此相持起身，拭干眼泪，缓缓分列两旁，朝向南方，静静地恭候着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的归来。
◇
邺名鬼域，一如既往的漆黑和污浊，腥气散乱。而就在这样的地方，却终有那么一个身影在缓缓向前，似步履维艰，却终究任重而道远。
缓缓地，祭默但只抬高了眼皮，让自己的眼睛里完全露出那正中心的黑色瞳仁，一边却是悠然地寻找着那个早已相识的相思，或者说，公主。然后，只一瞬间，他的眼里便流淌出了银色的光华，像是一道月色照耀底下反射出裂喉白光的静谧山泉：那是她的眼睛，蚀阴三女神之一青衿所独有的眼睛：青衿之眼。
“原来，是躺在这里啊！”不一会儿，祭默便准确地找到了那瘫躺在地上像死去了一般的相思公主，但只一声心叹一边却是缓步上前，继而也看见了那流落在相思脑袋边上黯淡无光却玲珑剔透的紫色珠子：那是帝子踰轮的紫色倾城泪涕。
然而，即便是珍奇如此的泪珠却终还是不能将他的视线从那相思身前的棺木上抢夺过来：只一眼，在那双透亮着银色光华的眼眸之中，那棺木之中受尽困顿的怪物就已然尽收眼底，直叫他只不禁一阵心颤。然后，待他微微上前，看见那隐隐还似有血光泛起的四块石碑时，他的心便骤地缩成了一团——
“这不是……”没想到，阴森幽冥之中竟然还封印着这样的乱世魔物！不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如大师姐那般的天女都留在幽冥之中，又何谈这般的魔物？
而话说回来，这个结界……会是师傅，还是大师姐她所设下的呢？四象圣灵极限封印结界——传说中的四象圣灵，不是早已消失人间杳无音讯了吗？那么，究竟，又能有谁人可以同时驱动这样强势的四股力量，结成封印？
斟酌再三，祭默却终究还是没有寻觅到任何一个可能办得到的人物。
——他并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实过往。青衿早已死去，留存在他身体里最后的记忆也是十三万六千多年前那方女子溘然长逝的画面。而至于从那时候直到七千年前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却一概不曾知晓，充其量，也只是听旁人说起过而已：因为，青衿的灵慧魄终是历经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聚合起最合适最与之匹配的命魂一并其余六魄而化身成了祭默崭新的前生：梵天罹。而他心中忖度之四象圣灵最后一次现身于人间的时间，却也是在十万年前“神魔之战”的前夕——那时候，青衿早已阖眼逝去。
无奈地，祭默终是顿了顿身，缓缓阖上双眼，心中默念起了一段古老的咒语，随即便只手指轻动迅捷结印：“封·月之浊流！”一声喝令，银眸再现，于那环绕棺木的四块石碑外围的地方却都只炫起一道月白光华，直将那石碑也都只牢牢困住，似映亮了整个邺名鬼域。
然后，便只听得那棺木之中发出来一道沉闷的响声，隐约间，那棺木竟也只似化作透明般的了，让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面蛇形怪物难受的翻腾模样。不过少许片刻之后，那怪物终是安静地倒了下去，不再有所声响，而那方棺木也终只渐渐地淡去了颜色，到最后，一并那周围的银白月华也都只暗淡无光了。
“孽畜！胆敢妄为，小心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就在里面给我好自为之吧！”
一句厉声之后，那伟岸的男子便但只轻轻地托起了那迷离无神的相思，心中却只不禁悠然一叹：“相思……真是没想到，踰轮那小家伙竟会生生地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子——要是当初不是天后执意想要利用你来约束青鸟，只怕你也早已成为天帝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了吧！可惜，你们谁都没有得到过最好的结局。”
——同样，这段故事，他也是在三千年前才听人说起的。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呢……偏生，你这般的娇媚女子竟是落在了天后的手上，也难怪会有此等命运了。却不知道，你今日这般苏醒，又会落入到怎样的权力斗争的漩涡洪流之中呢！相思公主……”
天地无声，无人应答。而他也只缓缓动身，朝着那来的方向退了出去——这里，终不是什么可久留之地。
◇
当所有的幽冥女姬但都只静守于翠云宫前，那青碧衣衫的碧水儿一并那一身玄蓝衣裙的翩廻，亦或者说逡巡，终是趁人稍不注意的时候退回到了宫殿之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翩廻但只率先温然开口，一如往昔的悠然与恬静。
“呵呵——”碧水儿终是笑起一声，长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声起，却似夹带着浓厚的不舍情谊：“自然是离开了。我都那般当着众人亲口承认了，又怎么可能反悔留下呢？倒是你，你当真能忍受这一切吗？我是说，你接下来留守在这里，取代我的存在成为新任执掌的事情——你就不怕我跟在那个人的身边，彻底地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吗？”似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关系呢？”翩廻终是微然笑着，半点犹疑之色都不曾见得，“我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我的逡巡——”不免地，碧水儿终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而，那玄蓝女子的面上却是半点谎言的迹象都不曾有的，只听得她继续悠然嗟叹：“事实上，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他其实并不是我的逡巡了。三千年七百多年前，他抛却了自己的身子，换上了茄蓝一族中一名剑术卓绝之人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我的逡巡。”回忆起来，似乎总觉得往日的自己很有点傻呢！
“所以，在那之后，你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碧水儿指的是翩廻带着重伤的霾晦避世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她却是自己否定了这般猜测，“不。若是你当真决意永远地离开他，那你后来就不会返回大荒，更不会跳入茄蓝之陂了。”
“嘿嘿……”翩廻有些酸涩地笑了一声，“是啊！终是自己太傻了吧！总想着，总想着他就是逡巡，总想着，总想着他会因为我而有所收手，总想着，总想着他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相信他，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所以，就算他不是逡巡又怎样？我们执手数千年，不可能连一点情谊都没有的。他是不是逡巡，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他，重新走回正道！”
是的，这就是她的理由，这就是她所深深爱恋而无怨无悔的理由，这亦是她一直以来都留守于此甚至还将要一直留守下去的理由：她爱的，不只是“逡巡”这个名字，不只是如曾经的“灵动”主神逡巡少年一般模样的身子。
她所挚爱的，是他，是他的人，是他的思想，是他的灵魂，乃至他的全部——巽风之青龙。因为爱他，因为不想看着他永堕黑暗，所以，高贵无比的“宁静”主神才会想着纡尊降贵，才会想着要替他赎罪，想要留在地藏王的身边替他超度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们……
——爱之深，亦痛之切。然，卿卿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