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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还没沾上枕头,又一阵急切杂乱的拍门声,筠如确信没有听错,“砰砰”重重的两声传来,震的房顶都要晃动起来。

    筠如坐直了身子,双手用力的捏紧被角,嘴唇紧紧抿着,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她壮起了胆子,反倒不害怕了,窗外风骤雨浓,房间里却是一片寂静,筠如都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等了许久,门外没有再响起敲门声,筠如掀开被子下床,摸索着点燃蜡烛,微弱的烛光晃动着,不过总算有了丝光线,筠如胆气更足了些,深宅大院里,怎么会有人半夜三更来敲门,她不确定刚才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刺客,不过随即就否认了,若是刺客直接就破门而入了,不会雨夜时分在外面敲门。

    怀着满肚子疑问,她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挪动步子过去,头轻轻的贴在门边听动静,久久无声,她伸出冰凉的双手触上同样带着寒意的木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风带着雨丝灌进来,她感到一阵遍体的寒意,手臂微一用力,顶着风想要将门关上。

    一只大手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门咣当一声推开,筠如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大滴的雨珠吹进来,瞬间将她的寝衣打湿了,她顾不上这些,用力撑着身子抬起头来,一个高大的黑影扶着门框站着,紧紧捂住的左腹下,鲜血涌出……

    尽管他蒙着斗篷,向来温润的面庞隐在黑暗处,可是筠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用力撑在地面站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将来人扶进屋里,又转身将呼呼带着风的木门关上,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她气喘吁吁的看着那个黑影,更多的是震惊和后怕。

    “能请大夫吗?”筠如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厉害,她怕他没听清楚,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能请大夫吗?”

    她知道她的夫君在湘王身边是什么身份,自从他那日说他武功高强,她就猜出来了,湘王身边确实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替他办事。

    李昭言浑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的坐在桌边,就像成亲那日,他也是这个姿势,只不过此时他早已没有了平日的精气神,一手无力的放在桌上,另一手紧紧的捂住那流血的地方,声音虚弱无力,“不能,府里有……眼线,我只能来你这……有没有止血的药?”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直听的筠如心里一阵阵的抽疼,也顾不得身上的冰冷,忙跑过去翻箱倒柜,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过来,还没立稳就要去解他领口的斗篷。

    还没碰到他颌下,李昭言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暗哑,“我自己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见外,”筠如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用力的推掉了他伸过来的手,三两下就解开湿漉漉还在滴着水的斗篷,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又将有些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严实,才回身,看着他常年不变的玄色衣衫,此时已经与鲜血融为一体,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之间,还在慢慢往外渗着,殷红刺目的血色。

    筠如的心口砰砰跳着,因为她看到了李昭言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她从没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蹲下去,利落的解开他腰间的绶带,一层一层将他身上混杂着雨水和鲜血的衣衫解开脱下。

    李昭言本想伸手阻止,可是他的眼皮犯重,手一下也抬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失血过多,从张府一路奔回来,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若不是筠如的院子,他想,他今晚可能要死在府里了。

    最后一层贴身的衣衫,已经融进了受伤的血肉中去,白色的布料被鲜血浸染的无比艳红,刺的筠如眼前一疼,抬头看着李昭言额头上比窗外的雨还密集的汗珠不断的向下滑落,那向来温润的眼眸里暗淡无光,咬着牙一言不发,她只看了一眼,站起来慢慢的脱下了这层衣衫,唯恐触碰到了伤口。

    做完这些,她又蹲了下来,看着那一大片的鲜红不知所措,李昭言察觉到,抬手一下撕扯开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向后倒去。

    筠如慌忙站起来,在后面扶住他,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筠如身上,她用力将李昭言拖到了床上,看着他还在簌簌冒血的伤口,跑过去拿起桌上的药瓶回来,拔掉瓶塞,一咬牙将白色的粉末倒在了伤口上。

    在昏迷中李昭言忍着极大的痛苦,身上的血脉青筋突出的吓人,他身上整齐的锋口,像是被刀剑所伤,筠如来不及心疼,看着明显止血的伤口,又将药瓶里剩下的粉末倒了上去。

    筠如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慢慢试探着摸索,她又跑到外间翻箱倒柜找来一捆纱布,搬来凳子守在床前,等到伤口不再冒血,找了一个木盆,屋子里没有水,她倒了茶壶中的清水,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对着李昭言伤口四周有些干涸的血迹擦拭起来。

    筠如小心翼翼,手上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了,唯恐碰到伤口,过了许久,盆里清水慢慢变红,她才放下了帕子,看着昏迷中都紧拧着眉头的李昭言,才感到一阵阵后怕。

    他原先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危机四伏。

    屋子里杂乱不堪,筠如盯着李昭言的眉目看了一会,才起身将湿衣服都藏了起来,又将有血迹的地方都擦拭干净,站在屋子中央环视着四周,确认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才撑着雨伞去厢房找清浅,让她将大杨唤来,去老爷的院中拿几件干净的衣裳。

    清浅揉着朦胧的睡眼问拿衣裳干什么,筠如附耳对她说了几句,清浅顿时清醒了,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筠如,反应过来忙撑着伞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