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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炜娮蹙着眉头,恍恍惚惚地行至云起城那条宽阔的朱雀大街街口的时候,为着皇帝出宫往护国寺斋戒而封禁的街道才刚刚恢复通行。

    她望着禁军散去,哒哒的马蹄从她身边掠过,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方才卜风老头是被舅舅带去见太后了,此时皇帝又不在宫中,那……

    那现下岂不是去偷瞧卜风的最佳时机,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那老头。

    穆炜娮正琢磨着拿什么借口应付宫门口的立着的那些个侍卫,抬头正好瞧见一辆马车从她身边路过。

    车檐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上的“梅”字摇摇晃晃地撞进了她眼里。

    穆炜娮一咬牙,心里像是开了场赌局似的,拦下了马车。

    她赢了。

    马车停下,打帘露脸出来的正是梅绍祖。

    “快下来,伺候姑奶奶上车。”

    穆炜娮手臂一抬,那颐指气使的作派,她跟宫里娘娘们学了十成十。

    “走开!你梅爷爷今儿要上宫里去,不耐烦跟你周旋。”

    穆炜娮一听,愈发喜笑颜开,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也省的她费心再去骗他入宫了。

    “巧了,姑奶奶也要进宫,便宜你跟姑奶奶同车而行了。”

    穆炜娮一把抓住车沿,上车的利落架势还真身轻如燕,她得意地甩了甩头,往车帘里一钻。

    “原来是郡主啊,快来这边坐。”

    穆炜娮盯着眼前的丽人,有片刻的面红耳热,她抿了抿嘴唇,她只当是车里就梅绍祖一人,方才出口的粗言怕是都被眼前的梅夫人听进去了。

    好在梅夫人似乎并不在意,她亲自为穆炜娮添了茶,勒令梅绍祖把刚偷藏的点心盒拿出来。

    见两个小孩吃得香甜,梅夫人含笑看着穆炜娮,想起在自己的大姑子-梅妃娘娘那日提起了穆炜娮,似乎是对把穆郡主娶作儿媳很有信心。

    梅夫人把梅妃娘娘的打算告诉了自己的夫君,没想到他竟然反应颇激,转瞬就去了老夫人跟前,表示对梅妃此举的大大的不认同,至于反对的理由,他至今讳莫如深,梅夫人也没能琢磨透。

    梅夫人刚嫁入梅府不过一年,大姑子就被送入了皇宫,很快就受封成了才人,一朝产下龙裔,很快就晋了妃位。

    府里出了位皇妃,梅夫人打心里得意了一阵,可她慢慢发现,大姑子还是位才人的时候,老夫人总是寻了由头就往梅妃处去,送东西,打点下人,样样不落,可八皇子出生之后,梅家宗族长辈竟都离奇地转了向,似乎有意与梅妃八皇子保持距离。

    梅府的宗族难道在八皇子身上没有任何指望?

    梅夫人并不敢在自己夫君面前提起此等疑问,她一个妇道人家,朝堂之事是她最应该缄口不言的。

    “要不是梅妃娘娘抢先瞧上了穆家那位郡主,绍祖倒是能去试试把这东渌头一位异姓郡主娶回来。”

    前一日娘家的姑婆多喝了两杯,顺嘴提了一句,不知怎么的,梅夫人此刻突然想起来了。

    她抬手往穆炜娮的碟子里再添了些蜜饯,暗自琢磨道:

    娶位郡主倒是风光,可这郡主是死了爹娘的,虽说如今穆国公风光不减,可毕竟上了岁数,又死了儿子,孙辈的两个男丁年纪太轻,还不到建功立业的时候,未来是不是有所建树实在是不好说。郡主的母家孟氏一族,当年何等风光,可惜如今为首的广平侯孟谦律几乎可以说是被圣上囚禁在了东临郡,呆在云起城中的孟启仁,人虽还在参知政事的位置上,实际早无实权。至于她的那位义父柏燊,常年在外戍边带兵,当年又是先太子一党的,显而易见的为当今圣上所不睦,所以嘛……

    梅夫人深深的凝视了穆炜娮一眼。

    身段容貌都不错,就是这娘家人……

    “郡主今儿是为何事往宫里去啊?”梅夫人笑吟吟道。

    “无事,就想去找六公主柏槿玩玩儿。”

    她和柏槿走得近,时常出入禁中的妇人们都知道,用柏槿做借口万无一失。

    穆炜娮饮了口茶,再补了一句:

    “六公主生我的闷气呢,我得赶紧去道歉,免得她又在皇后娘娘跟前挤兑我。”

    穆炜娮一脸天真顽皮样的确让梅夫人深信不疑。

    拿拜访六公主作为由头的好处,就是入了宫门就能尽快跟梅家母子分道扬镳。

    今儿梅夫人诡异得紧,就跟没见过她似的,一双眸子瞪得贼亮,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撤下来过。

    梅家人自然是要往梅妃所在的永安宫去的,梅夫人再三邀穆炜娮一同往永安宫梅妃跟前去坐坐。

    提起梅妃,穆炜娮这才突然想起方才龙景岳在供房里的那些话。

    难不成龙景岳这厮说的是真的?

    穆炜娮佯装往中宫处去,绕过了好几处宫阙,才回到了往重华宫去的甬道。

    站在甬道口,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袅袅梵音。

    东渌国最尊贵的一对母子今儿还真奇了,一个突然就驾临护国寺斋戒,一个在自己的宫里大摆佛音禅坛。

    卜风老头不会被太后请去听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