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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师娘都屈尊往他这书斋来了,他合该自门口恭候才是,这客都到了,主人倒是不在,尹家的人怎么都这样?”

    穆炜娮撇着嘴,脑子里又把方才澹台夫人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过了一遍。

    “啧……娮娮,方才就想说了你了,怎么嘴上没个把门儿?澹台夫人是长辈,你一个晚辈,怎么能擅自在长辈叙话的时候插嘴。这会儿也是,你瞧瞧那茶几上,煮茶的水可快沸了,你可别冤枉了晔儿没礼数,想是他总是一个人呆在此处,屋中缺了待客的物什,这会儿是找去了。”

    “学生给师娘请安了。”

    费师娘话音刚落,熟悉的男音传来,三人一齐回过头。

    原来这屋子的东面还有一扇门,这会儿屋门洞开,她们见到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东面屋门正对着一处莲池,此刻莲池中菡萏开得正好,宛如铺开的银纱珠帘,烘托着仿佛镶嵌在门框里的白衣少年,外间流泻的阳光从后方照了过来,少年白衣上似是有珠玉滚动,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尹晔手上捧着蜷曲着的荷叶,递给一旁的小厮,急忙朝费师娘拱手见礼。

    “是去寻煮茶的水了?”

    费师娘冲尹晔摆摆手,银盘似的脸上堆满了笑。

    这样一个学生,品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可明儿就不上费府来了,老爷子可该心疼喽,费师娘暗自嘀咕着,面上不动声色地端坐在竹椅上,上下打量尹晔。

    穆炜娮和娄文茵寻了处座,托腮瞧着尹晔。

    “这哪像是病了?”文茵悄悄在炜娮耳边嘀咕。

    只见尹晔依旧一身素净的白衣,一手煮茶的手艺瞧上去分毫不差,那洗茶,点茶,闻香的功夫一点儿没落下,一应装束也是丝毫不乱,说是病了谁信啊。

    “晔儿,说是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费师娘柔声问道。

    “劳动师娘来府上走一遭了,如今学生已大好了。”

    费师娘带着探寻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二爷受得罪都落在后背上了,这几日都没法儿在榻上睡个踏实,只能趴着。”

    一旁摇着一把蒲扇正帮着煮水的小厮低声道。

    “平虎,别多嘴。”

    被叫做平虎的小厮悻悻地立到了一边儿,尹晔朝他使了个眼色,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又挨打了,而且还是后背。

    穆炜娮想起在护国寺的地底下给他上药,就着那地底下昏暗的光亮,她都能把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瞧清,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的?

    穆炜娮皱了皱米眉头,将目光放在那小厮身上,直到瞧不见人了,才回过神来。

    这小厮被赶走了,她还怎么从尹晔口中把那天护国寺之后的事儿挖出来?

    她失望地只得把注意力放在了费师娘身上,师娘肯定要问。

    “晔儿,你师父让我带话给你,他说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往费府来。”

    师娘觑着他面不改色地往三人杯盏中又续了茶汤,那点茶的功夫还稳得很,想来病了或者伤了也并无大碍。

    费师娘心绪稍霁,呷了口茶,再道:

    “你总该知道,老爷子在你父亲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若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就让你先生去开口。别委屈了自己,还有你年纪还小……”

    “学生明白。”

    尹晔抬头,一双清淡的眸子在费师娘眼前晃过,费师娘一愣,这孩子到底是心思重啊。

    费师娘带着两个小姑娘从书斋里出来的时候,日头都有些偏西了。游廊一侧墙壁泛黄,满是斑驳的树影。

    穆炜娮眼见没两步就要走到尹府前堂了,趁师娘没注意,飞快地挪动到尹晔的耳旁密语又飞快地闪开了。

    穆炜娮话说得又急又快,不防唇瓣扫过尹晔的耳垂,呼吸里尚带着残留的茶香,尹晔顾不上闪躲,整个人呆愣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把注意力从发热的耳垂上抽离出来。

    直到尹晔送走了师娘回到书房,方才穆炜娮闪身掠过他身侧带来的女儿香,还留在他鼻翼两侧,长久不散……

    他呆呆地坐在竹椅上,仔细琢磨这离奇的长久不散的气味和耳尖与唇瓣贴合的一瞬触感,两眼发直。

    他回过神胡乱地揉捏着自己的还在发烫的右耳,好一会儿才想起穆炜娮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