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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炜娮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将弹弓收进了衣袖里。

    尹晔的眸光凝在穆炜娮的弹弓上,眼皮颤了颤,半句言语也无,抬腿就要离开。

    “喂!尹晔!你还真是吕洞宾啊,真是便宜你没被狗咬到!”

    除了费先生,在那每天都见面的学堂,穆炜娮就没见尹晔正眼打量过谁,那清淡的眸子瞧久了,更是颇有些眼高于顶的意思。

    今儿逮着赶走獒犬的机会,本以为能让这冰山一样的公子哥儿低个头给个好脸色。

    没想到!

    “外臣之子擅闯内廷,还与宫女有染!我今儿可撞着你两桩罪!”

    邀功不成就改威胁啊,还不信摆不平这冷血冰山人!

    尹晔果然停住了脚步,片刻才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穆炜娮身上凝了凝。

    “偷拿圣上赐给三皇子的鹿脊牛角弹弓,你身上不也有一宗?”

    “你……”

    被尹晔戳破了袖中的弹弓的来处,穆炜眼又惊又气,这厮又是怎么知道的……

    尹晔抬脚又要走,穆炜娮瞧着他身影消失在墙角,顿觉兴味索然,她想到什么,快步赶上他。

    “你不是想见那个什么掌乐……我有办法。”

    见尹晔脚步顿了顿,穆炜娮即刻又道:

    “这个办法当然也不白给……本姑娘要费先生书房中,御赐的贺兰砚夹层里的那封秘信,你若是能偷到,我就带你见这个掌乐……”

    “穆三小姐也太瞧得起自己手上的筹码了,我不过想见见这位掌乐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在尚仪局有熟人,有的是法子……何必用偷东西交换。”

    尹晔就在穆炜娮目瞪口呆中彻底消失在了墙角,这厮竟是钻洞过来的,这洞钻得还很熟练。

    亏得费师娘还夸他,说白衣最称他淡雅如兰的气性。

    穆炜娮估摸着方才那几句话恐怕是除了费先生问候功课外,尹晔说过的最长的“闲话”了。

    至此之后,费先生的课堂上,盯着尹晔的后脑勺,各怀心思且望眼欲穿的人,除了龙景岳又多了一个穆炜娮。

    很快,他们也都彼此知晓了对方对尹晔的不明来由的不满。

    龙景岳不再向梅绍祖询问尹晔在课间的去处了,他总和穆炜娮心照不宣的互相使着各怀鬼胎的眼色。

    此后尹晔吃了不少两人联手恶作剧的招数。

    比如尹晔一个出恭的功夫回来就没了笔头,用过的墨汁里莫名就渗进了刺鼻的尿骚味,看了几页的书本再翻开就被换成春宫图,好端端的凳子折了腿……

    学堂里多了许多笑料,尹晔竟一直就是一副冰雕模样,不为所动,绝不反击,让人好生不痛快,倒是费先生投到穆、龙两人身上的龇牙咧嘴的表情多了很多……

    龙景岳受不了自己在费先生跟前原本不多,如今更是要消失殆尽的好感,终于将自己存了很久的阴招使了出来。

    这一日,下午的课刚过了一半,吃点心的时候就到了。

    费先生放下了手上的书卷,朝侯在一旁的老妈子打了个手势,先生就拐出了学堂,老妈子急忙往门里探出个脑袋。

    “姑娘哥儿几个,今儿夫人给准备的番薯甜水,软糯得很,快上庭院处的石桌边上用去罢,都给摆好了,夫人说了一人只得一碗,番薯吃多了胀气,尤其是梅家哥儿只能吃半碗。”

    众人喜滋滋地瞧着老妈子传点心,听完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容易胀气的几样吃食,梅绍祖更是尤其的耐受不得,次次都是减半。

    “妈妈您放心,师娘给绍祖盛半碗,我帮着监视,这半碗也别想着都下肚,省得先生再往这学堂来,能被梅氏番薯屁给熏背过去。”

    众人的番薯甜水吃到一半,预备来收拾碗筷的老妈子就传来好消息,费先生有贵客上门,吃完就下学了。

    众人喜滋滋急冲冲地往嘴里填番薯,碗里一空就潦草地将嘴一擦,收拾收拾就往府外跑。

    白白得来的玩耍时间,可不得大街小巷寻个玩乐处好好游荡。

    须臾,学堂前的稚子们的闹腾声沉降下来,周遭唯剩零星几声蝉鸣。

    穆炜娮跟着收拾碗筷的老妈子,循着弯弯绕绕的游廊朝费府的厨房走去。

    “今儿下学早,穆姑娘不跟着娄姑娘她们一道悄悄往花市鸟市逛逛?这起子碗筷物什什么的,真不劳动姑娘回回都帮着收拾。”

    两个老妈子自来就待着穆家小姐格外和气,十岁之龄,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可这小姐分毫不摆架子,次次都帮几个老妈子收拾桌椅,懂事又乖巧。

    “我最爱这糖水,想着随妈妈们往厨房去,指不定几个厨娘还能再给我匀半碗。”

    穆炜娮眸光清亮,笑眯眯地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