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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岚的状况令人担忧,程迦勒让程意缓缓,先别去看她。

    程意拒绝了。

    如果说程家程老爷是个坑,那她的母亲赵云岚也是个坑,生命中原本应该给她带来安定和愉悦的负责人全部失手。

    处处都是坑,她跳哪个不是跳。

    程意态度坚决,毕竟是母女两人之间的事,程迦勒只能同意她们安排见面。

    地点是对面角落的一个房间,病房护士领路时留了个心眼,特地把人带到离程意病房偏远的房间,就怕这位贵妇母亲脑子一热又要去伤害自己的女儿。

    程迦勒提醒过,赵云岚情绪看上去很稳定,但明明做错事却把理由说得伟大又动听,证明她的精神状况有很大的问题。

    推门进去,房间里很亮,程意略一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

    她的母亲最怕黑。

    程意挑了个位置坐下,角度正对着赵云岚的沙发椅。

    赵云岚看见她出现,眉目说不出的冷淡,就像是在看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所以说,她对程迦勒表现出来的爱女心切通通都是假的。

    她在演戏,她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

    她想知道原因很久了,小时候不敢问,长大了不想问,现在这一刻她无比地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赵云岚从小就绑着她,早年间程老爷有意要培养她,住进程家然后读程家孩子都去的学校,这些安排都被赵云岚否决了。

    程意从前以为赵云岚爱她,怕她跟随程家羽翼丰满飞了,所以绑着她,不舍得让她走。

    爱着她,所以不让她上大学,不让她好好地工作,不让她自食其力,不让她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由始至终,赵云岚掌控着程意的前半截人生。

    这是爱吗?

    如果是,那这种爱也是残缺的病态的,无比自私狭隘的。

    更何况,赵云岚并不爱她。

    一个深爱女儿的母亲,怎么会在女儿五岁的那年夏天,带着她去河边玩,趁她不注意亲手把她推入河。

    程意以为赵云岚爱她,这种错觉在被她推下河的那一天就彻底消失了。

    不爱就不爱吧,那至少告诉她,她的恨意来自哪里。

    外头夜幕落下,房间里亮堂如白昼,头顶的白炽灯甚至有些晃眼睛。

    程意问出了那个问题:“当年我父亲,”这个名词太陌生,她顿了顿换了用词,“程老爷许诺我可以入程家家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程家人,你为什么要拒绝?”

    那年,程意溺水活下来的夏末,程家来了人要接她们母女回去,当时的正室程夫人还活着,她不能接受赵云岚入程家,但程夫人心存善念愿意给程意一个身份。

    原本她可以不这么活着的。

    当年,程夫人的几个子女除了程迦勒大一些已经明事理,程喻文和程喻雪还只是两个毛头小孩,而五岁的程意还没长成现在这一副冷心冷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小小的一团,白嫩柔软,人见人夸。

    假若程夫人真的心胸宽广接纳了,即使做不到一视同仁,程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也许,几个孩子会相处得不错。

    甚至,程意还能不带任何嘲讽和受辱情感,叫他们一声哥哥姐姐。

    可惜,赵云岚不肯。

    一口否决,毫不犹豫,连咨询一下程意都没有。独断专裁,不给别人一点留一点机会。

    为什么。

    她到底有多恨她。

    程意需要知道一个答案。

    赵云岚听着,柳叶眉弯弯,眼睛闪动着久病之人少有的偏执的光:“为什么?程家的人都是魔鬼,你怎么会喜欢跟魔鬼住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你不觉得恶心?”

    恶心?

    她是这么看待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