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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澈顿在那里,拳头紧的几乎要渗出血来。(.la 好看的)

    当年他与凌子悦在御花园中嬉戏,云澈的弹弓打伤了内史,是凌子悦拉着他逃跑,之后凌子悦被狠狠教训却绝口不提打伤内史的弹丸是云澈射的。

    同富贵易,共患难难。

    那时候他就对自己说,日后只要自己能给她的,必然毫不吝啬双手奉上。

    云澈怒的是,怎的自己对凌子悦的情义都成了镇国公主拿捏的把柄!

    那一整夜,他静坐于案前,不发一言。宣室殿内灯火通明,宫人们颔首垂目不敢多言,卢顺看着云澈的身影不知如何劝慰,直至天明。

    “陛下……该上朝了……”

    云澈吸了一口气,漠然起身。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云澈轻敌了。

    他面对的,是人生中第一场惨败。

    朝堂之上一片缄默,云澈冰冷地放眼望去,看见凌子悦的那一刻,拳头不自觉握紧。

    而凌子悦,却似什么都知晓了一般,抬起眼来只是淡淡地一笑。

    他太熟悉她这种笑容了,熟悉到每次看到他的心如同被最残忍的刑罚揉碾。

    群臣再度请奏罢免陈卢与王人杰,将云澈逼到了底线。而陈卢与王人杰一旦落马,洛照江知道下一步就是他这个太尉与丞相容少均。

    “陛下,众朝臣参奏御史大夫与郎中令,未免有人云亦云结党排异之嫌,望陛下明鉴啊!”洛照江为陈卢及王人杰求情,但难以力挽狂澜。洛照江不断以眼神示意另一侧的容少均,无奈容少均神色沧然,似乎已知大势已去。

    众臣齐齐跪拜,弹劾陈卢与王人杰。

    云澈咬紧牙关,只得挥袖下令,暂罢陈卢御史大夫及王人杰郎中令之职,交由廷尉府严查。此二人也知再继续胶着下去,只怕要祸延六族,只得叩谢皇恩。

    待到陈卢、王人杰离去后,果然众臣的矛头指向了凌子悦。

    朝堂之上,凌子悦却落落大方。

    有人指她府中家奴过百,凌子悦奉上家奴名册,不及三十人。又有人指她家中用度过于骄奢,堪比皇亲。凌子悦奉上每月府中用度明细,均在凌子悦俸禄之内。还有人将帝都城内百姓传唱的“富可敌国凌氏府,白玉为马金为羽”唱了出来,凌子悦却命人奉上云澈所赐所有金银,与宫中赏赐的记录相符,如果陛下的赏赐她都未曾用过,如何骄奢?

    “放肆——”

    云澈的手掌狠狠拍在龙椅上,眼中的震怒前所未见。他的目光几乎要将云顶宫前殿崩塌,众朝臣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是谁给尔等撑的腰!让尔等在朝堂之上颠倒是非黑白!下一个是不是要拿凌子悦的马车来说事!给朕听好了,凌子悦的马车是朕赐给她的!尔等谁要是能在朕遇刺时豁出性命救朕,别说区区马车,金山银山朕都双手奉上!”

    原本早就对云澈新政心怀不满,好不容易得了镇国公主的意思终于可以群起而攻之,但是他们忘了,云澈毕竟是天子。明面上云澈也许拿他们没办法,但是日复一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与他们清算。

    再来,陈卢与王人杰那是被镇国公主找着确凿证据,再大肆夸张一番。可凌子悦,那都是些传闻、民间歌谣,根本做不得实证。

    洛照江心里愈发忐忑了。凌子悦在朝堂上根本没说过一句对镇国公主不敬之言,被众臣参奏只是因为他乃是云澈心腹宠臣,而自己可是云澈的亲舅舅啊,镇国公主怎么可能不拿自己开刀。

    此时那些参奏凌子悦的臣子们惊若寒蝉,不敢再言。

    张书谋出列,“陛下,微臣相信凌大夫的为人。大人深得陛下信任,却一向深居简出,就连与其他士子把酒言欢都从来不曾一掷千金。”

    听着那般臣子乌泱泱说了一通的庄浔也早就按耐不住了,“陛下,常言道不遭人嫉是庸才。凌大夫为人廉正,向来在帝都城内口碑极佳,乃士子之表率。臣觉得奇怪,怎的从前未听说过什么‘富可敌国凌氏府,白玉为马金为羽’,最近这半个月却传唱开来。不知是不是有人恶意污浊凌大夫的名声!望陛下详查,还凌大夫以清白!”

    “查!给朕狠狠查!到底是谁的嘴巴这么狠毒!连堂堂的紫金大夫都敢罗织罪名!”

    那些参奏凌子悦的朝臣头垂的更低了。

    云澈明知道参奏凌子悦就是镇国公主的属意,却坚持要详查,而且仅凭流言及民间歌谣就参奏凌子悦,他们心知这一次是他们看着陈卢王人杰落马过于得意忘形了。

    云澈毕竟是天子,而天子的底线一旦触及,镇国公主不会有什么,云澈却会迁怒他们。

    这一次退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露出笑意。

    云澈本想传召凌子悦,但一想到凌子悦就是因为与自己亲密所以成了镇国公主的靶子,只得硬生生忍下这个念头。

    凌子悦离去时,刻意路过了炼丹房。

    欧阳琉舒倒是悠闲自在,坐于案前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不知道在唱些什么,走的近了,才听见那歌词似是“权沉利浮,避世炼丹”。

    朝中风云变幻与他无半分干系。

    凌子悦悄然跪坐在他的面前,欧阳琉舒忽然不唱了。

    “凌大人倒是一点都不慌啊。”

    凌子悦微微一笑,“该来的始终会来,慌什么?倒不如学学先生,一曲悠长,半日清闲。”

    “大人从不留恋功名,事到如今又有何纠结烦恼?保住自己方能再图展翼。若此时羽翼尽毁,就算他日晴天白日万里无云只怕也是飞不起来了。”

    “先生的意思,凌子悦自是懂得。”凌子悦低头,“只是在下有一事,望先生如实相告。”

    欧阳琉舒眯起眼睛撑着下巴,似乎已经知道凌子悦要问的是什么了。

    “无论是梦中也好,或者梦中的梦中也好,何必纠结自己看见了什么?”

    凌子悦顿在那里,欧阳琉舒其实什么都没说,但凌子悦却瞬间明了。

    她被困在囚笼之中,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又或者逼不得已……只要他能自由,凌子悦心中再无遗憾!

    她伸手扣住颈间的玉玦,顿时觉得天高海阔,心境清明。

    第二日,凌子悦便声称得了急症,难以为陛下分忧,请辞回家休养,甚至于将紫金大夫之职也交还给了云澈。

    云澈看了凌子悦的奏折,良久不发一言。

    “陛下,凌大夫病的如此严重,不如请太医去看看吧!”

    卢顺知道前朝诸事不顺,此时凌子悦以病请辞,云澈连分忧之人都没有了,只怕更为神伤。

    “不用请太医了。朕准奏。既然凌子悦病的如此沉重,为令其好生养病,朝中重臣不得擅自前往探望,打扰凌子悦修养。”

    “是。”

    “还有,命人看住凌府,包括云恒候府还有所有凌氏亲族。如果有任何人离开帝都,必得向朕禀报!”

    “是!”

    卢顺心中有许多不解,当凌子悦离开帝都前往江北,云澈便命人注意凌府一举一动,就连凌子清是否按时去学舍都要向他事无巨细地禀报。而今凌子悦不过称病回府修养,云澈也是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