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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会稽祖地,王氏家族庞大,萧安介乘车亲自至王哲家中拜访,又命家仆备了一车厚礼。

屋中焚香,王哲将煎好的茶亲自奉上,望着绯袍腰间束有蹀躞带,王哲问道:“萧公今日亲自登门是?”

“我本要回长安,今日提前折道至会稽是有事要与贤弟商量。”

王哲看着萧安介的架势捏着手犹豫的问道:“不知萧公谓何事?”

“老夫瞧令郎至及冠之龄还尚未婚配,又与我家六娘年纪相仿,前几日见着二人站在一处倒也登对,便前来替姑娘说亲,不知王贤弟意下如何?”萧安介想着两家出身,王哲应该不会犹豫才对。

儿子娶妇,登门的只有媒人与家仆,这嫁女倒是亲自登门来说道了,王哲听后心惊,“犬子尚未及冠,这娶妻...”

“无妨,可先将婚事定下,待令郎及冠之后再行大礼。”

“可犬子资质鄙陋,且是庶...”

“哎,贤弟怎可如此以为,令郎的才华老夫都见过了,贤弟教子有方。”

“可...”

“来人。”萧安介拍手唤道,“贤弟心中不要有什么顾及,你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家仆们将一箱礼品抬上,“这是为兄的一点小小心意,”随后又将一本小册子拿出,“小女的生辰八字。”

萧安介一连串的举动似是强买强卖,不等王哲拒绝,一侧的崔氏便招手将礼品收了笑呵呵的应道:“我们家四郎虽说是不成器了点,可胜在遗了先祖的风范,今日萧公看中亦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也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萧安介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女桀骜,比起令郎脾气是差了些,就不知令郎意下如何。”

崔氏笑眯眯的应承,“萧公说的哪里话,四郎能娶六娘为妻定然是满心欢喜的。”

随后又极为热情的将萧安介送出宅子,萧安介登车道:“那今后小女就请亲家多多担待了。”

“萧公一路慢走。”

夫妇二人转身回到庭院后崔氏脸色大变。

“你是怎么了?当初让三娘给他家的庶子做续弦你二话没有就答应了,如今让庶子娶他们家的女儿你反倒不乐意了,在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儿子吧?”

王哲闷瞪着妻子,旋即甩袖离去,“妇人之见,我们家迟早要为你害死。”

崔氏因王哲将女儿草率嫁出之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转身跟上前一把揪住王哲的耳朵,“我妇人之见,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便写下和离书,一别两宽吧。”

一向顾及颜面的王哲抬手捂着被揪红的耳朵,“你这说的什么话,四郎娶她家的女儿与三娘嫁过去能相比吗?你知道万一...”王哲甩下手,除了自己与妾室,就连王瑾晨身侧的侍女都不知道郎君的身份。

“万一万一什么?”

“我懒得与你说。”

“王柒。”

“阿郎。”一个穿短褐的仆从走上前。

“郎君呢?”

“去了州学学堂还未归。”

“让她回来后到书斋见我。”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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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还未敲响,会稽郡上空便被乌云笼罩,一滴雨水落在江南的小镇荷塘里,木屋的瓦片上响起滴滴答答的雨声。

印刷清晰的书本被飘来的雨打湿,王瑾晨坐在马背上抬头望着阴暗的天色,旋即将书收回,“怎么突然变天了。”

一声闷雷巨响,让王瑾晨座下的白马受惊,本要拐道回家的马突然横冲直撞了起来——哒——“我的书!”骑术不怎么好的人控制不住受惊的马,准备收回书袋里的书便从手中震落,不敢跳下马只好紧紧抱着马脖子惊慌道:“我说马兄,你慢点儿呀。”

一阵马蹄声过后酒舍走出来几个穿圆领袍的壮年男子,作官员装扮身侧皆有撑伞的仆从,其中一个束犀角銙蹀躞带的年轻人弯腰拾起一把被雨水滴湿了些许的书。

城楼上响起宵禁休市的鼓声,另一个红袍走上前道:“宋学士,宵禁的时间快到了,今儿咱们还去龙门寺么。”

官员翻看了几页后抬头望着已经远离的快马,“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断魂。纵情犹未已,回马欲黄昏。”

直到雷声渐小受惊的马才逐渐安定下来,王瑾晨记着自己落了书本打算折回去寻,城楼上的鼓声突然停止。

王瑾晨抬起手打在额头上,旋即看着低头啃食别人家种的花草的马,连忙将其扯走,“马兄啊,都怪你,不仅书丢了,这下还回不去家了。”瞧了瞧四周只得寻了一个就近的坊暂避巡查,在外头过夜总比被军士抓住挨板子要好。

随着雨越下越大,王瑾晨只好把马系在幡柱上躲入房舍极深的屋檐下,一阵寒风刮来吹得人瑟瑟发抖,“拜你所赐,今晚要冻死在这儿了。”

“哟,这是谁家的郎君?”

“两位姑娘是?”王瑾晨回过头。

“郎君站在青楼门前躲雨,怎的还反过来问奴呢?”

王瑾晨退后了几步抬头,才发现大门前有几个极大的招牌,彩云居,“某今日是误了归家的时辰,为躲宵禁才无奈入此坊的...”

两个体态丰腴的姑娘便捂嘴笑道:“公子可真逗,来都来了还要给自己编个借口,”旋即又看见一匹马被拴在楼前,“你瞧,这马都给栓好了不是?”

“不是...是我...”不等结结巴巴的说完两个姑娘便将她推了进去,由阴暗到万丈光芒,楼中的灯火刺得王瑾晨睁不开眼。

各个年龄阶层的富家公子搂着歌姬舞女纵情声色,门口的推搡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王瑾晨楞看着眼前的灯火阑珊,文人多风流,因此狎妓是寻常之事,就连长安与神都的青楼也多出入公卿,即便被御史台的御史瞧见也无妨,但王哲定家规不许家中子弟出入妓馆,就连青楼也不允许。

见王瑾晨错愕,又犹如没有见过世面一般,“公子你莫不是真没来过吧?”

临轩一侧有个年轻人举着一杯酒俯视道:“哟,这不是我家四郎么?”

王瑾晨听着熟悉的声音遂抬起头,见着是族伯父的三子,“三哥?”

“奴就说呢,普通百姓怎会养得起那般好的马,原来云门寺王家的四公子。”

王三醉醺醺的朝家仆招了招手,家仆领命后从楼上走下,“四公子,郎君请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