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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家酒吧演出两个星期后,江何年得到了一家名为LK唱片公司的邀约。

    他捏着那厚厚的、装满现金的黄色信封,边走边傻笑地回了家。

    当他打开了门,却发现吴眠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的地上,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地。

    “你也会喝醉啊,让你平时那么笑我,老是对我说教。”江何年蹲下身子,揪了揪吴眠通红的脸蛋。

    或许是睡梦中传来的痛感刺激了吴眠,她闭着眼扬起手朝着江何年的脸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差点把江何年的鼻梁打断。

    “痛死了,我上辈子是不是和你有仇啊,臭婆娘!”江何年忿忿地朝像烂泥般瘫倒在地上的吴眠踹了几脚,发泄着自己心中不爽的情绪。

    没想到的是,江何年踢了几脚后,醉醺醺的吴眠“嗯嗯呜呜”地哼起来,不像是梦话,倒像是有节拍的小调。

    “什么啊。”江何年随着吴眠的调调哼了起来——他惊奇的发现,睡梦中吴眠哼的曲子,正是自己每晚吵她入眠练习的曲子,她一节不漏,完完整整地记了下来。

    “想不到,喝醉的你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江何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扶起躺在地上的吴眠将她丢到了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自己则从床底下拉出两个行李箱,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cut————

    吴眠的生物钟总是很准,不管前一天发生了什么,她总能在第二天的六点钟准时睁开眼睛。

    然而睁开眼后的吴眠却发现自己睡在江何年那霉味的床上,头痛欲裂,因为喝醉的原因,她完全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江何年趴在两个行李箱上,两只眼睛有着浓重的黑眼圈,鞋子旁边掉了四五个烟蒂,看来是一宿未睡的样子,“你呼噜声还真大,我想在旅行箱上眯一会都不行。”

    “你没对我做什么吧?”吴眠拉紧了被子,将自己的身子整个包起来,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

    “没。”江何年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站起了身子。

    “你要搬走了?”吴眠注意到这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和江何年左右手分别拉着的行李箱。

    “对。”江何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说道,“九点四十分到K市的火车票。”

    “东西都理好了?”

    “理好了。”

    “认识到火车站的路么?”

    “认识。”

    江何年拖着行李走到了门口,而吴眠眉尖向上挤着,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缩得很小,鼻翼收缩着,嘴巴像被拉链拉上似的,艰难地张着。

    “你还欠我一个月的房租呢,上个月是我帮你垫的。”

    江何年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吴眠,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吃饭的馆子随你挑。不过动作得快点,不然我就赶不上九点四十的火车了。”

    “还有三个钟头诶,你急什么。”吴眠打开了阳台的门,收了一件浅灰色的格子长裙,跑到客厅的浴室里,关上了门。

    “原来你还有除了工作服以外的衣服啊。”江何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踢踏的步子催促着在浴室里换衣服的吴眠,“不过那条裙子我记得在阳台上都挂了两个星期吧?”

    “工作服吐脏了,前些天的衣服也没洗,只有这件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不大,似乎是将开关调到了热水和冷水之间的位置。这水温是很舒服的,不过这样洗要洗很久。

    “那你快点。”江何年无事可做,又开始摆弄起客厅里那台小小旧旧的咖啡机……

    ———cut————

    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江何年和吴眠两个人是什么呢?

    蜗居在阁楼的男女离开了那小小的阁楼,他们站在房子外向阁楼张望——

    不大的阳台上放着一盆铃兰,叶子很厚,花骨朵很小,想必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那花很像你啊。”江何年小声嘟囔着。

    “什么?”吴眠不停地理着自己的头发,其实这么久了,老老实实地站在江何年这一个二十三岁、青春帅气的大男孩身边并排走着也是第一次。

    “没什么。”江何年嗅了嗅,发现今天的吴眠身上香香的,“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一开始到B市并不是为了当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我本来是想接手亲戚家的花店,结果他们为了给儿子在郊区购置新房,把三环路上的花店卖掉了。”说着说着,吴眠眼泪汪汪的,“那时候的我傻傻的,以为B市街上那么多高楼和汽车,想象着至少有一个会属于我。”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一个人在B市这个大城市活了下来。”吴眠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住到了这个小阁楼上。”

    B市什么东西都缺,唯独不缺人。不知为什么,人群中的江何年显得年纪很小,而站在他身旁的吴眠却显得很成熟。

    那个扎着马尾分不清宝马与宾利的女孩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