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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烈阳高挂。

    萧无锋改换头面,穿上隐面镖人的装束——

    散乱的黑发用蓝色细绳扎成小辫,穿过斗笠中空的圆心位置。

    脸部覆盖银灰底色的面具,左上的半边区域以极简的笔画描绘睚眦的头面,右下的半边脸突兀留白。

    身上穿着随处可见的剑客长衫,底色纯黑,衣襟、袖口绣有银线。

    脚底踏着一双白玉京时下最流行的云纹兽皮靴。

    “剑宗选拔正式开始,珏儿姐在微型剑冢中不会有安全问题。”

    “七天时间不能抛头露面,除了去一趟春水湖畔,我总得找些事情做。”

    萧无锋脑海里思索着,也没注意自己走的路段,很快就靠近了选拔入口。

    青石板铺就得大路向着两头延伸,道路两旁的阁楼、商铺、茶馆被分隔开来,揽客的小二守在门口,对着匆匆来去的行人吆喝。

    元月十五,京城的富庶子弟大都上街游玩,公子小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刚过新年又是手头宽裕之时,大多很舍得消费。

    整个坊市区都比平日里更要热闹七分,丝丝缕缕的魂魄气息飘荡来去,仿如无数麻线无规则的交织。

    萧无锋本没有太多在意,正要沿着大路出城。

    啪!!!

    茶壶撞击青石板路面,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四散飞溅。

    紧接着,茶摊老板摔倒在地。

    “日你他妈的,老子不喜欢喝热茶。”

    公子哥狠狠瞪了一眼茶摊老板,然后连续踹了茶摊老板几腿。

    茶摊老板年纪大约五六十,身子骨不算硬朗,哪里躲得过公子哥的攻击,只能护住头脸,蜷缩躯体,强忍疼痛。

    “草,还手都不敢,真尼玛不是男人。”

    公子哥接着叫骂,然后装有热茶的茶杯倒扣在茶摊老板的脑袋上。

    滚烫的水烫过头皮,沿着额角和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茶摊老板大声哭嚎道:“啊!啊!!啊!!!”

    “废物!!!”公子哥撂下一句话,抛下一粒碎银,冷笑着走出茶摊。

    远处,萧无锋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了闹事的公子哥。

    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萧怜雪,他在选拔入口等待良久,始终不见即墨珏的身影,心底烦乱不堪,终究是没有忍住内心的暴虐,这才狠狠发泄一番。

    茶摊老板呼着粗气,抬头望向萧怜雪远去的背影。

    泪水混着茶水,老人面庞苦涩,低声呢喃道:

    “天杀的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萧无锋矗立在不远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疑问——萧怜雪,为何滞留此地?

    紧接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瞳深处闪耀黑白微光。

    霎那间视线中的所有颜色退去,唯独留下黑与白,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水墨,许许多多的魂魄气息就像是墨线环绕四周。

    萧无锋呼出浊气,专注于自身留在萧怜雪身上的标记。

    下一刹那,其他人的魂魄痕迹与气息全部淡去,唯独留下萧怜雪的魂魄痕迹。

    通过这些痕迹,萧无锋迅速判断出了萧怜雪的行动路线,以及滞留时间。

    “这家伙几乎守了一个早上,他在等什么?”

    心底泛起疑惑,萧无锋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快速跟上了人群中的萧怜雪。

    踏踏~~踏踏~~

    吊着三十丈开外的距离,以追魂之术锁定,萧无锋察觉到了萧怜雪弯弯绕绕的行径路线最终目的地。

    半晌过去,玉衡巷已然不远,萧无锋站在长街拐角,凝视萧怜雪的背影。

    “剑宗选拔开始,在他眼里我肯定是要参与的,所以目标不是我……”

    银襟黑底的剑客长衫无风舞动,萧无锋周身剑罡勃发。

    “想动珏儿姐,那你今天就死吧!”

    身后传来的凉意分外袭人,萧怜雪猛然转头,“谁?!”

    呼~~~呼~~~呼~~~

    冬日的凉风与高挂的烈阳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扫视周围,却只看见行人如看神经病的目光,玉衡巷所在居住区域的住户非富即贵,不可随意得罪。

    萧怜雪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凝锁着眉头向来路走,一直走向长街拐角。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萧怜雪面部浮现青黑经络,右手以赤金精铁打造的折扇探出。

    嘭的一声敲击后,他猛然探出脑袋,然后连环抢攻。

    啪啪啪啪啪~~~

    连续七腿全部踢向空气,萧怜雪收了腿势,满脸疑惑。

    “没人?难道是我感知错了?”

    街对面,铁匠铺。

    萧无锋站在一排兵器架前,背部侧对着门口。

    追魂之术的感知中,萧怜雪的魂魄痕迹异常滑稽——他一个人试探空气,然后愣在原地发呆。

    正对铺子老板,拿起精铁打造的长剑,萧无锋询问价格。

    老板看见萧无锋藏在睚眦面具下的幽邃眸光,只觉心底寒气只冒,直接报出了成本价。

    萧无锋点头答应,放下银钱,右手五指轻缓合拢,握住精铁长剑。

    此剑并不罕见,任何一个铁匠铺里都会摆上几把,基本上只要是个入了门的铁匠,都能完成制作,整个白玉京那么多铺子算下来,少说也有数万把。

    “客官,长剑无鞘,我给您去拿。”

    老板转身进了里屋,等到回来时,店铺里面已经没有萧无锋的身影。

    嗖嗖~~~嗖嗖~~~

    门外吹来的寒风冷冽如刀,老板浑身一个抖擞,脑海里闪过那张睚眦面具,以及面具下震慑心魄的漆黑眼瞳。

    他认不出来面具的名号,但他知道,那位客官的眼神象征着炽盛的杀心。

    喉咙轻微滚动,铁匠铺老板呢喃出声:“今夜的白玉京怕是要再添一具亡魂。”

    此刻,萧怜雪放下疑神疑鬼地戒备,踏入玉衡巷,准确找到止水小院。

    他拍击门板,喊道:“有人吗?”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连续不断地拍击声,显露他此刻异常烦乱的心绪。

    玉衡巷外,萧无锋靠墙站立,双手环抱胸口,无尘戒收纳了刚刚买来的精铁长剑。

    一队金吾卫从面前经过,扫了他一眼,他抬眸对视,一言不发。

    金吾卫的领队斜瞥了一眼萧无锋腰间垂挂的镖人铁牌,以及脸上的银灰底色血红睚眦纹面具。

    微不可查地颔首致意后,他领着手底下的兄弟快步走入玉衡巷。

    显然,对方知晓隐面镖人的含义,并没有多余的盘查。

    玉衡巷往来皆富贵,而且行人相对较少,萧怜雪一直蹲守在此,必然引起金吾卫的注意。

    心底倒数十声,萧无锋耳廓微动,将自己的感知全部放在止水小院前。

    果然,萧怜雪与巡逻的金吾卫发生口角冲突,并未完全失去理智的他只能气冲冲离开。

    “烦烦烦,烦死了,一个两个都跟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