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烛火摇影,骅打量室内的布置,暗自惊奇,心道:“这室中的案几、卧具诸种,虽比不上豪门富家,却也远胜寻常的民宅、村舍。我观此些物具尽皆崭新,应是这个织田君就任庄屋后整治起来的。”

    一个村部里整治出这么好的客室做什么?自是为招待路过投宿的贵人、武士、豪商。

    这织田信戊是个细致的人。要非心细、有大志,不可能在刚上任十来天中就备下这样一个上房。

    多摩相耀说道:“我等怎么能住织田君的屋舍呢?我见这后院不是还有别的客舍么?”

    “别的客舍实在简陋,只有一床、一席、一被褥罢了。诸君是贵客,怎能让诸君住那么简陋的屋舍呢?”

    骅笑道:“无妨。”指着这间客舍里的床榻,说道,“此床甚大,足够三人睡卧。在此屋里住三人,在余下的客舍里再住几人便就行了。”

    织田信戊见骅发了话,便不再坚持,笑道:“悉听尊客安排。”

    他又亲自出去,淋着雨打开余下诸间客舍的门,随便泊村等人挑选,复回至此室外,这次却没有入内,在门口躬身行了一揖,说道:“请君稍待,饭食马上送来。如有别的需要,君请尽管言之,遣一人去前院告知在下即可。君等行路辛苦,在下不多打扰了。”

    告辞离去。

    骅行至室门,目送他按刃阔步穿过院门,行去前院。

    那两个生火的少年燃着了火盆,取些炭木进来,堆到盆边,亦告辞出去,却没就走,而是又去原田军兵卫等选定的室内,也将火盘生起,这才离开。

    火盆生起,暖气习习,一洗体寒。

    此时后院中再无外人,诸人聚集骅住的这间室内,骅脱下外衣,放到火盆边儿烘烤。浦源西助啧啧称奇,说道:“此织田君,招待我等恭谨保持有礼、热情却不过度。乡野之中也有这等人物?”

    织田信戊的种种举动,亲自引路、亲自开门、邀请泊村等住到他们的屋舍里等等,明显是示好给骅,可这些示好却谨守尺度,适可而止,不像有些人过度的热情奉承,反而会让人厌烦。

    骅问多摩相耀:“君之前可曾闻过此人之名?”

    多摩相耀亦奇织田信戊,摇头说道:“没有。”

    骅叹道:“‘十步之内,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行巡方数日,前遇山田源志,今逢织田信戊。乡间村聚中,处处都是贤才啊……多摩君,贵郡人才济济。”

    多摩郡人口虽少,也有十余万,十几万人口里出些贤才是很正常的事情。山田源志、织田信戊所以埋没乡野,不得出头,却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山田源志家境贫穷,织田信戊肯来当这个斗食庄屋,偏房庶出,家道不济,想来也是寒门出身。寒门、贫家的子弟要想出头,千难万难。就算地方的长吏不贪墨,对寒门亦无偏见,能够公正地选擢贤才,可长吏常居府中,却也很难知道治下的贫民里有何贤能。就拿骅此次行巡来说,他要非微服私行,怕也不会有机会遇到山田源志、织田信戊,自也就不知他们的贤才了。

    不多时,院中雨下脚步橐橐,三个少年捧着食盒,送入室内。

    等他们离开,浦源打开食盒,有肉、有菜、有米,还有酒。酒已温过了。酒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诸人午饭吃的是随身带的干粮,下午行路半天,早腹饥,见此酒菜,立时食指大动。

    浦源笑道:“酒肉俱全,这位庄屋织田君却是个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