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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到此时,将近两更。

    丹下典膳坐回榻上,趁着这会儿堂上人少,清净,教幕吏取来笔墨纸砚,把给幕府的奏章写了。

    他办完这事儿,思忖片刻,自觉该处理的大多已处理了,只剩下一件未办,长身而起,招呼返回堂上的堀部安兵卫,道:“堀部君,去把岩政太郎家人也全都赶去前院,和那些铁矿刑徒待一块儿。分出两队人看官他们,剩下的人全都给我捋起袖子,准备干活!”

    堂上诸人讶然:“干什么活?”

    “抄家!”

    “抄家?抄岩政太郎家?”

    “不错。”

    “抄冈部藩、削石高这得幕府下令,但抄一黑道头子,是在我关东取缔出役职权之内……”

    “只凭岩佐组私调铁矿刑徒这一条罪,就足够抄家之罪了,要是抄出甲胄、铁炮,按个谋逆正好。”

    “岩佐组勾结冈部藩、铁源屋,铁和盐一样乃是专卖物,岩政太郎家訾必丰,又不是要把他家抄之一空,咱们只要金、银、珠宝,别的一概不取。……对了,还有兵器!搞冶炼的,定藏有不少良兵,也选的多拿一些。”

    众人相顾愕然——他们听懂了丹下典膳的意思,这哪里是抄家,分明是用抄家做借口发横财啊。

    堀部安兵卫试探地问道:“这算监....”

    监守自盗这四个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骅插口道:“这是先清点清点赃物。”

    骅特意在“清点”二字上加了重音。

    堂上没有外人,丹下典膳痛快干脆地承认:“正是。”

    他不讳言自家的想法,道,“冈部藩是谱代大名,不是外样大名,无法彻底扳倒,风险这么大,还能不落点处?”

    丹下典膳一向不把钱财眼里,今夜想发点横财是有苦衷的——他是前两年才升的二千石旗本武士,养了上百名部下,人吃马嚼,日用不菲;还有封地受训的那百余村民,虽不必养着,但为刺激村民参加训练的积极性,赏钱不能没有,一年下来,也得五六百金。

    他家只是中人之家,没甚闲钱。他也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这些年来,只有两次大的收入,一次是大前年剿灭群盗,得了些赏金,一次是去年米家大涨卖米,赚了些钱。用到今日,早七七八八用得差不多了,顶多还有一二千金剩余。

    难得今夜如此良机,他心道:“要不趁机捞一笔,怎对得起我犯险入宅!”

    他也是人,也会害怕,别他进宅时似无所畏惧,实则也是提心吊胆的,想到此处,忽然感慨:

    这些钱也没法分给百姓,与其便宜幕府,不如便宜自己。为百姓们做事的感觉当然很好,可是要想为百姓们做更多的好事,首先得让自己更加强大。

    在守财奴眼中,钱是宝贝;在丹下典膳眼中,钱是工具。有了钱,就能养更多的人,就能换来兵器、就能换来铠甲、就能换来粮食。所以,这次行动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就算不能全部装入自家口袋,也要狠狠地捞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