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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洛雨在柳应年眼中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他在电话虽然力持镇定,柳应年仍然听出了些许害怕,他没有迟疑,也没多说什么,和洛雨说了句很快会到,就挂了电话。

    车头一转,柳应年往洛雨家的方向开去。

    副驾座上的小娃娃侧首看了看他的脸色,辩论了片刻,就乖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叔叔临时有事要去一个地方,我们可能要晚点回家。你身上带饼干了没,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柳应年却没有忽略小孩儿,像对待大人一样跟他解释了一下,他也是当过奶爸的人,知道这个点一般小孩儿都会饿。

    “带了。”小娃娃脸上却突然有了光彩,没有被人完全忽略的感觉让他很开心,“爸爸给我装了饼干。”

    说着自己打开了小书包,从里面拿出一袋没有拆封的小熊饼干,很熟练的撕开,伸手拿了一块递给柳应年:“叔叔,给你吃。”

    柳应年开着车看了他一眼,“叔叔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娃娃没有拿开手,很执著的举着,“叔叔。”

    柳应年没怎么坚持就妥协了,侧了头半伸过去,张开嘴,小娃娃满意的把饼干塞进他的嘴里,又拿了一块塞到自己嘴里,冲他一笑,看着他吃了,才完全放下心来自己吃。

    小孩子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iqeq不同,生存的手段也不同。小娃娃虽小,也本能的懂得第一次离开亲爹亲娘跟外人在一起,要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对柳应年放下戒心,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人不会像父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所以他还要不时的讨好一下这个人,这样他才会有吃有喝不被抛弃。

    他还小,还没有力量,还不能只靠着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独立生存,这是他的弱势。

    只有抱着别人的大腿,他才能过的好,他才能活下去。

    ……

    柳应年到了洛雨家楼下,问了几个人,顺利的找到洛雨家。

    “咚咚”,他敲了敲洛雨家的大门,结果打开的是隔壁家的另一扇门。

    洛雨打开门,看见柳应年抱着一个小娃娃站在门外,同样吃惊。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去多想柳应年为什么会跟林枢一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边。”洛雨让他们进来,然后警觉的往门外打量一翻后,迅速关上门,转身松下一口气,说:“这里是岳叔的家。”

    岳叔?柳应年还是没有想起来是谁,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他怎么了?”柳应年沉稳的问,他进来后首先四下看了看屋里,这里的住宿条件不太好,一户就只有一间房,屋子不大,十来平方,中间还有一道门帘隔开了床。

    帘子只遮了一半,露出半张床和一双穿着修身单裤的长腿。

    屋里说不上一层不染,大致还算干净,桌子上,茶几上,椅子上,到处摆满了画画用的笔墨颜料,纸张,画架……

    桌边和墙边还堆了一堆画好的油画,有大有小,每张都画着不同的内容,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用的都非常大胆……

    看来这屋子的主人是个画家。

    不过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地上有一大摊的血渍。

    “他、我把他扶到床上了,我本来是来跟岳叔借衣架的,谁知道敲了他家的门没有人应,门又没锁,我就进来看看,结果就发现岳叔倒在地上,全身都是伤口……”洛雨唇色发白,脸无血色的说,“他还中了子弹,我好不容易才帮他止了血,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洛雨想到自己刚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时,吓得几乎要惊声尖叫,只在电视和电影里见过的血淋淋的镜头,突然一下子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隔壁邻居……

    要不要报警?万一报警,会不会反而害了岳叔?可是不报警怎么办?送人去医院同样会被警察知道,说不定还会牵连到自己,他有什么能耐,他现在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思来想去,他只有打电话给柳应年。

    上次柳应年离开前留给他手机号,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搬个地方住,叫他先考虑一下,想好之后再给他打电话。

    可他一直下不定决心。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做决定,他还想再拖一阵子,再等等看……

    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太突然了,他能想起来又能联系到还有能力可以帮助他的人,只有柳应年。

    柳应年没有立刻就上去看人,而是把怀里的小孩儿放在一个干净的空地上,才走过去,抬手掀了帘子。

    床上躺着一个青年,头发长的铺满了床,看上去很斯文,有种病态的苍白,扑面就有很重的血腥味,一眼就能看出伤的很重,衣服上到处是被锋利的刀子割开的划痕,看起来中了很多刀。

    洛雨说的子弹就嵌在青年的左胸上方,血还在流,已经把按在上面的绵纱染透了。

    “他需要马上去医院,这么重的伤我们救不了他,拖延时间只会害了他。”柳应年当即下了决定,拿出手机就要打120。

    “不行!”洛雨拦住了他,往帘子后面看了一眼说:“岳叔一定不想去医院,他要想去肯定自己就去了,又怎么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岳叔应该也知道回来没有人能救他、他会死在这里,所以他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柳应年,你想想办法,帮帮他。”

    他见柳应年一脸犹豫还是想要把人送到医院,不由急了起来,抓着柳应年的袖子,咬了咬牙说:“岳叔是好人,他帮过我很多次,要不是岳叔,我可能早就给卖到那种下贱地方做那种人了。岳叔对我有恩,我不能害他。柳应年,你帮帮我,就帮我一次,你帮我救救他!我一辈子跟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一辈子记你的好!”

    少年说的坚定,央着他,一脸的着急和担心。

    原来那个岳叔救过洛雨,是洛雨的恩人。

    柳应年这才了然,明白洛雨为什么要把他找来了,洛雨就是这样,只有在有需要、利用他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洛雨一直是很现实的人。

    被前世的床伴这样请求,柳应年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再说这一世是他先主动勾搭洛雨的,某个方面来说,洛雨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别急,我来想办法。”

    明明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可是从柳应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种特别让人安心信服的魔力,好像这个人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洛雨不由自主的就想相信这个人。

    “我先回去倒点水过来。”洛雨想要放松自己,先去喝口水缓缓神经,可是他看了一圈,这间房里也只剩下半瓶开封过的矿泉水。

    “嗯。”柳应年点头。

    事实上,他答应的轻巧,但做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现在不是前世他有权有势的时候,随便打个电话都能找几个人来帮床上受伤青年治病。他现在认识人不多,能依靠的人只有李翔华和解封珧,可是无论李翔华还是解封珧,都不是跟三教九流有联系的人。

    他想起今天才见过的肖靖流,不由苦笑,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用上这个大人情了。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肖靖流的名字,柳应年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数字一个个的按下去,他就站在靠墙边的位置,眼角无意中一瞥,看到一幅和人身等高的画框,画框外面还盖着一层米白色的绸布。

    他无意识的抬手拉开了那层绸布——

    手里也输完了一长串的所有数字——

    米白色的绸布缓缓滑落,露出掩在布下的画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