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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神大人从远处说道:‘小事一桩,稍微把这样绕一下,看吧,就像这样。’”

    “于是,干涸了的池子内转眼间就填满了干净的水。”

    “村民们放心的摸了摸胸脯:‘啊,太好了,这下能给作物浇水了,这冬天就不会饿死了。’”

    看起来,鹤汀是在读绘本给孩子听。她只是毫不做作而淡然地读着,温柔的声音毫无停顿地流淌着,对于耳朵是一种享受。沈源听着听着,便看向鹤汀身边坐着的孩子,他震惊了。对这个用无精打采的眼神看着绘本的,大概九岁左右的少年,鹤汀有印象。

    虽然之前并没见过面,直接面对面这是第一次。但是因为是刚刚才“见过”,因此应该没有弄错。在停尸间,沈源对女性的尸体进行“深潜”的时候看到的男孩。

    “被害者家属...所以他是那位女性的儿子吗?”

    沈源想着,接着回忆起了“深潜”中发生的事情:少年把十五分的考试卷子揉成—团,然后扔进抽屉里面——仅仅如此,明明只是让人不禁感到欣然一笑的情景,然而沈源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那个行动,居然和自己母亲的死亡有所关联。”

    难受的东西从沈源胃里涌出来,就像是要吐了一样。不过当然,丢试卷这和直接的因果联系相差甚远。大家都能理解的,对这孩子气般的隐藏试卷来说,不可能会有在这之上的罪名。

    只是,以他没有做出那种行动的未来相比来考虑的时候,沈源的心情就擅自低沉了起来而已。仅仅是在那脸色苍自的少年的,失了魂一般的无表情里,他看到了重叠着的残酷命运.......

    “村民们为了给山上的神明还愿,建立了宏伟的祠堂。然后,将秋天成熟的各种作物献给了神明。”

    鹤汀翻页之时,绽放了灿烂的表情,接着问道:

    “哇,好棒,好多果物啊。多多喜欢什么样的水果呢?”

    “.....”

    少年没有回答,沉默不语着,也不知是在看绘本还是没在看绘本,又只是彷徨着空虚的视线。不过即便如此,还能给这种状态的孩开读书听的话,少年估计是对鹤汀敞开心扉了。

    “...不愧是你啊。”

    鹤汀既是沈源的同班同学,又是对于魔研来说的新成员。她的共感能力高超,心理洞察优秀,从小小的举动和表情,以及语言的措辞这些方面便能立刻透彻地看穿他人。鹤汀之所以被录用为学生搜查员,是因为她有着和测谎仪的检测同等程度的看破谎言的技能,在这之上还被看上了,有着无论对谁的内心都能接近的,作为生活指导员的素质。

    向小孩子们的情报打听,不论是互相理解的难易度,还是慎重行动的必要性,对大人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这一点,鹤汀能够轻易接近孩子并获取信任,又能在不伤害孩子们柔弱的内心下与之接触。如果能做到加快孩子本人的康复,又能迅速得到其持有的证言,那样搜查的进行也能变得顺利一一她被这样期待着。

    不仅仅只是增加了鹤汀本人的负担,走错一步的话就连被害者遗族的精神也会受到影响,她本应是会畏惧着这样危险的任务的。

    “怎么感觉......比想象中的要....自然很多。”

    鹤汀就像是少年以前的熟人一样一一不对,不如说是姐姐一样放松。而少年那边则看起来如同无表情的虚脱状态,肩膀和膝盖放松着,眨眼次数也很稳定。并且他的手指,像是代替无法运作的声带来陈情述事一样,笨拙地蠕动着。

    “情绪冷静着......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

    沈源想着,关于被害者的遗族,据说是“受到了重度惊吓的状态,就是和他说话也不会有反应”。说不定因和鹤汀接触,无法变成语言的想法,在少年的身体里成形了也说不定。

    “能听听妈妈的事情吗?”

    就这样,鹤汀毫不犹豫地突然切入主题,沈源此时屏住了呼吸。以近乎若无其事的口调的那一句话,看起来就像是刺向少年伤痕累累的心脏的匕首一样,换作是谁都会这么想吧。

    “天童同学,这样现在还太早了吧一一”

    沈源虽然想这么阻止她,然后突然想到,这是委托给鹤汀的工作。

    “.....”

    少年一瞬间睁开着眼,直勾勾盯着虚空,反应的话也仅有如此。就像是在畏惧着一样,内心并没有损坏的样子。又或者,只是旁人看不懂吧。

    “......这样啊,并不是不想说,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啊。”

    “诸多事情错综交杂,无法用语言来阐述.....”

    鹤汀像是在解读着少年脸上写着的东西一样,一点一点地小声嘀咕着。接着,少年的眼睛静悄悄地动,转向了鹤汀,开口道:

    “总有一刻....我能....说出来的吧?”

    少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张开了嘴,那声音,就像是生锈了的声带总算动起来了的证明一样拂过。尽管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对于他的状态来说确实是个奇迹,然而鹤汀看起来并不惊讶,她温柔地回答着:

    “能啊,不用多久,多多心中积攒的东西全部都能说出来的。”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少年像是自言自语地问着。虽然是很平坦的声音,但那毫无疑问是相当重要的质问。

    “....是呢。”

    鹤汀只是沉默了一拍,随后没有一丝泄气的样子,为他指示了前进的方向。

    “首先,看看窗外的景色,尽量远的好吗。在那里,把脑子里面饲养着的动物解放出来。”

    “脑子里的.....动物?”

    鹤汀不可思议的说话方式,经常使我们感到惊讶。少年仿佛睡着了一样的表情,也分明展露出了讶异。

    “嗯对,我的脑中在养着兔子呢,多多呢?”

    少年眨着眼睛,像是在窥视自己的胸膛一样俯着身子。然后,一点点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