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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竟是他

    “你敢给我做砸了,我答应你的事,以后也就休再提。”他见她碗中已堆不下东西,才放下手中筷子,靠了床柱,看着她吃,心情竟难得的闲然。

    “喂,你这是赖皮,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言而无信,之前没有说过这茶庄的事,你便已答应下来的事,怎么能这么说变就变。”白筱被他这么一说就急了,他半年才会回来,这已经让她很怀疑自己的耐性,熬过这半年,他到时回来挑三捡四的找点岔子,把这事就给抹了,那她找谁哭去?

    他长在宫中,整天面对的人,不是虚情假意,百般奉承,便是里尔我诈,象她这般直接与他瞪鼻子上眼的,却是没有,见她着急,觉得很是有趣,敲了敲她的碗,“凉了,快吃吧。”

    折腾了这一阵子,牵动着后背的伤,越加的疼痛,表面上不加以表示,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打斜靠向床柱,浅浅的看着她。

    白筱见他坐了这一阵,气色便有些不大好,隐隐有些为他担忧,“你的伤,当真能长途跋涉吗?”

    他睨着眼轻笑了笑,“不防事。”

    白筱埋了头草草吃了碗中的饭菜,收拾了桌上碗筷,将小矮桌放到屋外,交给候在外面的宫人。

    转回屋,见他已合了眼,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上前扶他侧躺下来,“你其实是可以避过这顿打,为何不避?”

    古越在殿上说什么是为了保她的名节,根本是强辞之言,古越根本不在意她,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名节。

    如果容华要避嫌,根本不会让她在他帐中过夜。

    他浓密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微睁了条缝,眼角看过她,浅浅一笑,又自合上。

    她为他盖上薄被,滑坐下脚榻,看着眼前俊儒的面容,眉头越拧越紧。

    光看这张脸,任谁见了都想亲近,但谁会想到,有这么一张脸的人是没有心的,对他而言,所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金殿上被杖击的李尚书是,她是,就连与他最亲近的古越也是。

    他以她为名,挨了顿打,为的是迫古越发怒,杖击李尚书。

    杖击李尚书,迫李尚书提前反。

    迫他反,为的是他私藏的金脉。

    所有一切全在他算计之内,不管目的为何,是好是坏,他就连最近亲的人都会算计进去。不知古越会不会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心态?

    她的视线落在他闭着长眸上,浓黑的眼线,斜斜上挑的眼尾,无一不让人爱慕,让人怜惜。她不会忘记他那双让她陷进去,便出不来的眼。

    将唇咬出了血印,对着这么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坐得久了,也有些困乏,趴在床缘上,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阵唏嗦的声音,揉了揉仍有些涩意的眼,睁眼见窗外天空已然黑了下来,屋内已点了灯,身边床上薄被掀开,容华不知去了何处。

    身后唏嗦声不断,她转身看去,半天合不上嘴。

    屋角衣柜大开,衣柜内挂着还没穿戴上的黑亮的铠甲。

    柜前立着个背对着她的欣长人影,正艰难的一件件的穿着那套铠甲。

    那套铠甲,她并不陌生。

    在战场上见过,在‘大明寺’也见过。

    她呆愣的看着他将铠甲披在身上,铠甲贴上后背,他禁不住的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透出口气,麻利的压上肩甲。

    望了望身边空无一人的床铺,犹豫了片刻,迟疑的低声讯问,“古越?”虽然明知眼前之人根本不会是古越。

    他没答理她,从衣柜中取了头盔戴上,才慢慢转过身,望着她微微一笑,黑澄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亮得摄人。

    她看过那抹笑,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眸子,呼吸一窒,歪倒在了脚榻上,是他……那个人居然是他……

    她呆看着他,他也看她,她迷惑,他眼里同样带着审视。

    他从柜子里取出佩剑悬在腰间,又取出她在战场上见过的方天画戟,黝黑的戟柄上盘着龙纹。

    她愣愣看着他握着方天画戟的手,他掌心的粗糙,也不难解释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方天画戟斜握在身后,枪尖指向地面,走向门口。

    白筱重喘了口气,回过神,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来缓解方才的震惊,低声问道:“你的伤,穿这铠甲,没关系吗?”

    他站定,回转身,望了望窗外,天还没黑透,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也不急着走,踱了回来,到脚榻边方停下,将她拉起,“换上这副行头,能一眼分出我与他的,你还是第一人,你到底是谁?打哪里来?”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丝毫文弱的样子,战场上刀光血影中,他英武的身姿浮现在脑海;端坐轿中儒雅的模样相继浮起,两个身影不断转动,怎么也无法重合。

    白筱垂了眼,不敢看他的眼,脑子被糊成一团,无法思考。

    他低着头,凝视着她变幻不定的眼,蓦然抬起她的下巴,瞳仁黑且沉,“我曾经看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鬼,她是谁?”

    白筱一惊,退开一步,“你能看阴阳?”

    他突然搂了她的腰,将她紧紧贴上身上冰凉铁甲,“害怕?”

    “我,我为何要怕?”他冰冷的铁甲让她微微一哆嗦,她是怕,怕他就是那个人,她知道她抵不了他的眼,但这个人心太深,是不能靠近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松了紧箍着她的手臂,退了开去,深深的睨了她一眼,将手中画戟轻轻抡了一圈,转身走向门口。

    白筱松了口气,从窗棂望出去,见他自行去牵了通体漆黑的俊马出来,与站在院中的古越,单掌相击,相视一笑。

    他翻身上马,对立在马下的古越道:“我走了。”

    古越拍拍他的马脖,“如果撑不住不要硬撑,我明日便去接应你。”

    容华轻点了点头,“好。”侧眸瞥向白筱所在窗棂。

    白筱慌忙避开,仍将他唇角勾出的浅笑看在眼中,深吸着气,他……太让人看不懂。

    容华单手挽了马缰,轻夹马腹,黑马如箭一般射出了院门。

    古越望了门口良久,才转头看向窗棂,眸子一窄,透着森森寒意。

    白筱吓了一跳,不知她又有什么地方惹了他了,见他向台阶走来,心里突突乱跳,看及左右,实在寻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深吸了两口气,稳住心神,以后要与他时常相处的,这么怕着他,以后的日子更没法过,不如坦然相对,向门口迎了上去。

    不料她尚没到门口,却见他一脚踏上台阶停了下来,毅然转身离开。

    这一晚,他再也没来过“颐和轩”。

    她看不懂容华,也看不懂他,更看懂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容华走后,古越又不见人影,白筱一个人在屋里甚是无聊,见左右无人,便踱出寝屋透透气。

    出了“颐和轩”便是御花园的湖池,风吹过湖面,拂上她的脸,十分舒服,进宫以来,一直崩紧的神经总算缓和了些。

    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安静,沿着湖畔慢慢跨行。

    此时正是初夏,湖畔另一边花圃里花卉百花尽放,阵阵花香在空气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