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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何去往地底,我不管。”松虚真人指着顾尘光腕上的黑色细线,道,“但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尘光摇了摇头:“请松虚师叔赐教。”

    “此乃‘心蛊’。”冲虚真人道,“不是什么术法,而是南疆的一种蛊虫。”

    顾尘光道:“松虚师叔,为何这种心蛊会蚕食我的寿元和灵力?”

    “因为你此时很痛苦。”松虚真人看着他,平静道,“你大可不必急着否认。”

    他解释道:“心蛊的母虫种在蠪侄体内,无数子蛊则存于他血液之中。但凡沾染上蠪侄的血液,都会被子蛊侵入肺腑,种上心蛊。正常状态下,这些子蛊皆是沉眠状态,可一旦种了心蛊之人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便会唤醒这些子蛊。一旦子蛊虫苏醒,便开始蚕食你的寿元和灵力,并输入母蛊宿主,即蠪侄体内,延长蠪侄的寿元,增强蠪侄的灵力。”

    即便是顾尘光博览群书,此番竟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等诡异蛊术。

    “松虚师叔,”他迟疑道,“我体内的子蛊既已苏醒,那我……”

    “放心,这次心蛊发作,要不了你的性命。”松虚师叔道,“第一代子蛊寿命极短,估摸几个时辰后便会死亡,伤不了你的性命。子蛊的繁殖能力极强,成长速度极快,一代子蛊死亡,下一代子蛊才会繁殖。子蛊连续繁殖,亦会不断进化,它们的寿命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代子蛊将你的寿元与灵力吸食干净。”

    顾尘光双眉紧皱:“这种蛊术可有解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心蛊是上古蛊术,至今早已失传,极少现于世。”松虚真人冷笑道,“若我知道解法,便也不会备受心蛊之苦了。”

    他掀开袖子,露出左手手腕给顾尘光看。

    只见他苍老的肌肤上,竟也盘着一条黑色细线。

    顾尘光惊道:“松虚师叔,你……”

    “蠪侄被封印于华阳山下,几千年来再无人受此蛊折磨。却不想,你竟步上了我的后尘。”松虚真人放下袖子,“你若想好好活着,从此以往须得心如止水,不可激动,不可愤怒,不可欢喜,不可悲伤,自然,亦不可痛苦如方才那般。”

    顾尘光道:“我……”

    松虚真人看着顾尘光,正色道:“顾师侄,你与旁人又不一样。封印这头蠪侄,有你出力一分。若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叫那蠪侄吸尽你的寿元与灵力,这封印蠪侄的法阵便会失衡,甚至失效。若使得那头蠪侄纵虎归山,为祸苍生,你便是罪人。”

    顾尘光沉默了。

    松虚真人叹口气,拍了拍顾晨光的肩膀:“你一人性命,牵系千万人性命。顾师侄,你好自为之。”

    说完此言,他转身负手离去。

    留下顾尘光独自一人,抚着手腕上的细线,望着山间之景,沉吟不语。

    司予全然不知这件事。

    她看过江半深之后,一个人回房洗漱进食,而后,便开始将寺玉渡给她的魔道功法细细炼化。

    说起来,这魔道的功法,她在合欢宗那几年,也曾修炼过。

    如今玄门百家的功法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对灵力依赖太过。大概寺玉传给她的魔道功法是上古功法的缘故,与同时期的般若心法有些类似,都强调要将修炼之人置身于灵气之中,如呼吸一般随时呼吸吐纳灵气,对丹田的要求并未多么严格。所以司予一个丹田有缺之人,也能很好地炼化这些魔道功法。

    司予也是没想到,此番她竟然因祸得福,直接突破了魔道功法境界的最顶层。如今,她已是当今修真界功法境界最高之人,身负佛、魔两门最高功法。若不是她的剑术还有待长进,符箓、法阵、结印等术法也并未形成自己的体系,只怕是便要打边修真界无敌手了。不过即便如此,放眼当今修真界,能伤她之人也是屈指可数。

    空见吃饱喝足,拍着鼓鼓的小肚皮,躺在床上打饱嗝:“你这小孩儿运气着实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可怜顾小子却倒霉得很,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早晨那会儿血呼啦叉的,白衣都变成红衣了,瞅着还挺吓人。”

    被空见这么一说,司予心中忽然有些惴惴。

    她直觉顾尘光有什么事瞒着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他其实已身受重伤,为了不让她担心,才瞒着她吧。

    想来也是,蠪侄是何等上古凶兽!在那种情况下,她一个手拿剧本、身负金手指之人,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顾尘光不过是一个书中土著,即便众人都道他天资出众、惊才艳艳,可没有主角光环,单枪匹马面对蠪侄和华阳叛徒,又怎么可能只受了些轻伤?

    她真是笨!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早晨才会信他没事!

    越想越不安,她对空见道:“我们去元阳峰看看顾哥哥。”

    空见翻了个白眼:“怎么看?怎么去?赤阳峰距离元阳峰这么远,你又不会御剑,你走过去吗?”

    司予:……

    御剑对修真之人而言,就好比现代人驾车,是一项基本生活技能。但凡天资与修为不拖后腿的修真弟子,都会御剑之术。

    司予也曾想学来着,但她的平衡能力着实太差,无法站在又窄又长的仙剑之上,还能维持身体平衡。再加上穿书之后,她莫名其妙多了个恐高的毛病。所以学习御剑这件事,便暂时搁浅了下来,一搁浅,便搁浅到现在。

    合欢宗的老巢在平原,过去几年她倒也用不着御剑之术。如今进了这华阳门中,她才明白,不会御剑,果然寸步难行。

    空见咂了咂嘴:“小孩儿,这下你终于明白了吧?术法到用时方恨少,老子早就劝你学御剑术了,你非不听。”

    “司师妹!”

    忽然有人将她的房门拍得咚咚响,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司师妹在吗?”

    空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啊?太无礼了!”

    司予打开房门,见门外立着几位陌生师姐,便道:“不知几位师姐是哪一脉?如何称呼?”

    为首的那名师姐道:“我们是元阳峰弟子。至于我们叫什么,你也配知道?你出来,我们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几人来势汹汹,并不和善,显见是上门挑衅的。

    司予突然有些怀念起赤阳殿倒塌之前的赤阳峰来。

    当时的赤阳峰被罩在结界之中,没有一个外人能登上赤阳峰来,不知拦掉了多少麻烦。那时的生活多清静啊。

    司予撇撇嘴,关上房门,将空见留在房中,带着几位师姐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才道:“不知几位师姐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为首的师姐道:“你自己没有师兄弟吗?”

    司予一愣。

    她当然有师兄弟。且不说华阳弟子皆是她的师兄弟姐妹,就说赤阳峰上的嫡系师兄,她也有足足六个。这位师姐如此说,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位师姐道:“瞧你神情,你怕是也知道自己有师兄弟。可你既然有嫡系师兄弟,为何还缠着我们顾师弟不放?不放也就算了,还将他害成如此模样!”

    既然说了这种话,司予便明白了。原来这些师姐是在为顾尘光打抱不平啊。

    但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有些焦虑。莫非是顾尘光伤情加重,才气得这些师姐上门来讨要说法吗?

    “顾师兄他没事吧?”

    有师姐冷哼道:“顾师弟他怎么可能没事?你没有眼睛,不会看吗?好好的一身白衣被染成了血红色,你觉得他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身旁的师姐气道:“顾师弟心怀大义,他教你几天学,便自觉对你多出几分责任,在后山陪了你几日,竟然就被你连累成这副模样。回到我们元阳峰就昏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甚至在昏迷中还吐了许多血。你到底让他做了什么?”

    有师姐帮腔道:“你是个扫把星吗?专克同门!把你自己的师兄克成这样,躺在床上起不来,又来祸害我们师弟!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不只是顾师弟,她还害了白师妹呢!白师妹至今都在后山寒潭思过,无法回来。我说你们赤阳峰是不是跟我们元阳峰相克啊?先是有江半深,处处都与我们顾师弟相争,现在又来一个你,你比江半深还毒!”

    为首的师姐恨声总结道:“算我们怕了赤阳峰行不行?你们赤阳峰的人,以后能不能离我们元阳峰远一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九个女人便是搭了三台戏。

    九位元阳峰师姐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竟叫司予没能成功插上一句嘴。

    等到几个人说完,司予才道:“请诸位师姐放心,我不会纠缠顾师兄。”

    为首的师姐道:“凭你空口白牙,我们如何会信?”

    司予道:“信不信是师姐们的事,再说……”

    另外一位师姐忙道:“再说什么?”

    “再说……”司予故意拖长了音,吊足了几位师姐的胃口,才道,“并不是我纠缠顾师兄呀,明明是他喜欢在我身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