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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要周四才能拿到的病理报告,却在洛呦呦送许姣妤去机场回南市的那晚提前出结果了。

    洛呦呦慌忙从机场路驶出赶去医院。

    半小时后,住院大楼门口复现那抹浅黄色身影。

    不过与来时截然不同,那娇小的身子仿佛灌了万千重物,脚步踉踉跄跄,整个人似倒欲倒。

    强打起精神下到最后一步阶梯,洛呦呦终究是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哎!姑娘。”

    一位擦肩而过的中年妇女伸出手,却已经晚了。

    “谢谢,”地上的洛呦呦被她拉着起身,接过她捡起来的报告单,“谢谢阿姨。”

    “妈,怎么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从医院外的药店走出来,扶着那位中年妇女,“怎么回事?”

    “没事儿,”中年妇女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位小姑娘刚刚下楼梯时摔倒了。”

    “妈,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不比在老家……”

    女孩拉过自己的母亲,小声在耳边叮嘱什么。

    洛呦呦心底了然一笑:“谢谢阿姨,那您们先忙吧,我走了。”

    中年妇女和善一笑;“好,那姑娘再见。”

    最后一步阶梯并不高,洛呦呦的脚没什么大碍,但走向停车场的那短短百米的路程,却耗费了她数十分钟的光阴。

    接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小区的。

    木讷地停车熄火,车里暗了下来,只剩下车库惨淡的白色灯光透着挡风玻璃吞噬着驾驶人瘦弱的上半身。

    洛呦呦握着方向盘的小手白得发亮,青筋条条可见,脸上红润尽褪。

    “咚——咚——”

    女人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可疼痛无法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就像个肺功能失常的人坐在封闭的空间里,无法吸氧,力气尽失,难以生存,也无人来救赎。

    不多时,捶胸的人疼得满目血丝,泪流不停。

    “中分化……”

    后面的两个字让车里的人止不住的啜泣,仿佛收刮了自己毕生所学,才断断续续识得那两个字。

    “腺……癌……”

    癌,这是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

    手机铃声响起,洛呦呦推门下了车,任由屏幕闪烁。

    女人手里捏着光,娇小的背影坚强地撞进暮色。

    “既然他是赠予来陪伴我的,我也要用尽全力去守护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听到此,陆双琼擦干面前人的泪,纸巾刚触及脸庞,却又湿润了一大片:“那女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和骋引提了分手?”

    洛呦呦抽噎着说:“因为……我又遇见了那个女孩。”

    那是她去找林嘉名商量治疗方案的那天。

    “诶——请等一下。”

    电梯里的洛呦呦及时按下开门键,一个年轻女孩跃入电梯:“谢谢!”

    “不用谢。”

    “你……不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放低了声量,轻声补充,“我妈妈扶你的那个人吗?”

    “是的。”

    洛呦呦在面前这个女孩进来的那一刻就辨认出来了,但无意寒暄。

    见她冷淡回应,女孩识趣地没再说话。

    直到俩人同时出了电梯,洛呦呦瞥到女孩手里的药——氟尿嘧啶口服液。

    那是用于消化道癌的药物,她在秦兴国病房里见过。

    “阿姨身体还好吗?”

    “嗯?”

    女孩并没有料到洛呦呦会和自己搭话,轻轻摇头:“不太好。”

    在长长的走廊上,两名年轻女子,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背影却无力绝望。

    “我妈患的是直肠癌,二期,前年年底动的手术,挺成功的,术后化疗效果也好。但是上周复查,发现癌转移到肝。”

    洛呦呦无声拿出自己的报告单,女孩眼眶里的泪水霎时凝住:“你……”

    “阿姨的心态很好,你也是个孝顺的女孩。”

    说完,女人轻拥住眼前的泪人:“一定要让阿姨保持好心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你也要坚强一点,妹妹。”

    后者也回抱着说话人,手掌下尽是瘦削的背脊骨,错愕之际,她轻声鼓励:“加油,姐姐!”

    洛呦呦的泪忽地装满小梨涡,她们都有一段长长的荆棘路要趟过。

    “谢谢,我们都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