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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时讨厌学习,工作后讨厌工作……”向悠略略塌下腰,双手松垮地环握着咖啡杯,“人生总是如此吗,永远要做不喜欢的事。”

    “alwayslikethis”

    孟鸥念起英文时,咬字和中文有点儿区别。

    说不上什么标准的英音美音,和常见的中式口音也不太一样,大抵是独属于他自己的。

    有点儿鼻音,音调还低了一度,生生念出了法语的味道。

    向悠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学《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经典台词。

    想来工作以后,别说书了,电影也不怎么看了。

    只是偶尔有空会去电影院坐坐,多选的是不动脑子的电影。

    比起看电影,她更享受在电影院坐着的感觉。

    空调的温度刚刚好,影厅空阔而黑暗,连投影的“沙沙”声,都是那么的迷人。

    当初看黑丨帮片都能睡着的她,毋论这些无聊的合家欢电影了。

    花几十块买上一两小时的舒适睡眠,其实也不能说亏,不是吗?

    《这个杀手不太冷》她初中时就看过,大学时又和孟鸥重看了一遍。

    只是现在的她,肯定没有心思看这种电影了。

    想来刚刚婉拒的那场音乐剧,也确实没有去的必要了。

    她才不要在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音乐剧上睡着。

    好丢脸,好讨厌,好不能接受。

    她宁愿永远不要去,永远保留心底那块自认为年轻的地方。

    那次突发奇想看《这个杀手不太冷》,是因为孟鸥说她打扮得像是玛蒂尔达。

    不是经典的抱花盆那段穿搭,而是她刚好剪了个短发,又穿了件条纹t恤。

    那段时间流行一种一刀切的短发,从韩国传来的,学校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好多短发姑娘。

    向悠的室友成天撺掇她去剪,说她的脸肯定合适。

    向悠拨了拨自己留了二十年的长发,觉得趁着年轻,是得多试试新风格。

    结果这一试,还不如不试呢!

    精心找去的理发店只是广告打得好,技术水平一塌糊涂。

    说好的齐着下巴,一刀下去齐了嘴唇,刘海也没盖住眉毛,整个人从韩国跑到了日本。

    她性子软,不满意又不好意思和人吵架,委屈巴巴地付了半个月生活费。

    等她一回宿舍,果不其然被舍友们笑了一顿。

    大家都没恶意,但向悠的不开心是实打实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刚好隔天就是周末,她和孟鸥上周分开时,就定了这周的见面。

    她本来还想给他个惊喜,现在大抵只剩惊吓了。

    一早,向悠便在纠结要不要找个理由,干脆不去了。

    但想想头发又不是一两周就能长长的,难不成一直不见面。

    想到最后,她横下心来。

    丑就丑吧。她可以丑,但孟鸥如果笑她,那他死定了!

    走在路上,她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

    只要孟鸥敢笑她一句,敢有一个眼神不对劲,那就分手!分手!坚决分手!

    虽然,要是昨天对着理发师有这股子狠劲就好了。

    一路上,每个路人的目光和笑意,向悠都觉得是冲她而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自恋”过,以至于全程低头步伐匆匆,咬着嘴唇才没有掉出眼泪。

    偏偏那天,孟鸥打扮得还挺好看。

    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露出大片光洁的额头。防风外套下穿着条工装裤,粗略一数可能有八百八十八个口袋,大腿上骚包地绑了对皮带,裤脚堆在马丁靴上。

    当然,万年的一身黑。

    向悠在百米之外见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分手”,才鼓足勇气朝他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孟鸥等会儿要怎么笑她。

    是说她像西瓜太郎,还是“跟风拍童年对比照试图还原幼儿园发型的不出名网红”,随便啦!

    五十米、十米、五米——

    到了可以对话的距离了。

    她看见孟鸥一抬手,笑得特别阳光:“哟,玛蒂尔达怎么跑中国来了。”

    “嗯?”向悠怔了一下。

    玛蒂尔达那么漂亮……应该不算是嘲讽吧?

    夸奖来得有点突然,向悠暂时没反应过来。

    她垂下眼,就看见各带着四百四十四个口袋的两条腿,交错向她走来,略略跨开站在她面前。

    孟鸥弯下腰,很用力地抱住了她。

    向悠一路上都没哭。

    偏偏被人夸了一句,就在对方的怀抱里不可自抑地大哭起来。

    这次,路人的目光是真的在看她了。

    孟鸥没问一句为什么,很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向悠一边哭,一边好奇地解开了他裤腿上的那对皮带。

    大腿瞬间粗了一圈,连在裤子上的皮带松垮地缀着。

    孟鸥有点无奈地低下头,晃晃腿,皮带“叮当”作响。

    “还有一个,到没人的地方再解。”他将头埋到她肩上,压低嗓音道。

    不过,还有一个不是皮带,而是松紧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