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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意寻着声音去了厨房,老太太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油烟机轰隆轰隆响着,大锅里的羊肉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旁的另一只平底锅上,正贴着一个面饼子,老太太正细细的给一根黄瓜切着丝儿。

        看到孔意过来了,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儿,去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去碗柜里找出一只青花瓷大碗,慢慢的给孔意倒了一杯水,笑着说:“睡醒了?”

        孔意登时羞的满脸通红,刚准备伸手去接,冷不防,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抢走了孔意的碗,自己咕咚咕咚喝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还沉沉的压在孔意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只听得脑袋上的咚咚咚咚声。喝完水,他将碗隔着孔意递过去,呼吸喷在孔意的头发上,说:“妈,她不吃黄瓜,她黄瓜过敏。”

        老太太伸手接过碗,又续上水,调上一勺蜂蜜,双手端着,避开拦截的大手,笑着递给孔意,说:“你这孩子,咋恁客气,怎么不早说呀,哎呀,那我海蜇不放黄瓜了。姜丝行不?要不放蒜泥?行不?”

        孔意双手接过碗,低头去喝,身后的人仿佛没有骨头,紧紧地压上来,伸出手,用力地送了送碗,孔意躲避不开,被迫仰头咕咚咕咚的将一大碗蜂蜜水喝了个干净。他的唇就这么贴在孔意的太阳穴,一脸坏坏的笑。顺便还回答了老太太的话,“都行,她很好养活”。

        孔意被水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眼一瞪,正待要发作,那人早就三步并作两步的逃到院子里面去了。两个胳膊故作滑稽的在屁股后面左右摇摆,那意思好像是再说,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孔意不好意思地朝老太太笑了笑,放下碗。

        老太太见怪不怪的笑着说:“去玩儿吧,厨房油烟大,去玩儿吧,一会儿吃饭了。”

        孔意没有追到院子里去,而是回到卧室,开了灯,将书桌上的迷彩服整理好,端正的摆回去。然后开始叠被子。

        从小,孔意都叠不好被子。爸爸妈妈教了很久,要先叠好这一头,再去叠另一头。无论爸爸妈妈怎么教,孔意却总是一意孤行,把被子整个像床单一样平整铺在床上,绕着床一圈又一圈,才能够勉勉强强叠起来。索性,再也不叠被子了,睡醒了,将被子扯平便罢了。长这么大,孔意很娇气,被子是爸爸叠,手指甲也是爸爸剪。每次手指甲长了,便到爸爸身边,挤呀挤呀,举着手爪子给爸爸看。爸爸便会宠爱的将孔意揽在怀里,一边剪指甲,一边说“怎么这么懒啊!看你将来找了婆婆,一天打你八百回”。

        高一军训,孔意学过叠被子,但叠不好,每次查寝,孔意的被子都是505寝室扣分的理由。为了不再扣分,小舅舅警校毕业,郑重的将自己撒满几斤水、塞上两节木条才摆出造型的被子端着赠予孔意,白天,孔意郑重其事的将小舅舅的被子摆上,有棱有角。晚上,再郑重其事的将被子移到桌上,盖上自己蓬松松的被子。寝室里,大家都喜欢这床“模范被子”。孔意心里明白,她们都是“爱屋及乌”,喜欢我帅气的小舅舅。姑娘们有各式各样的香水,怕班主任骂,不敢喷在身上,便将这充沛的爱美之心喷洒在“模范被子”上。以至于才不到半年,被子已经变成“世界地图”了。

        孔意回忆着教官叠被子的步骤,努力的撑着手臂,努力的想将整个被子甩开,铺平,冷不防,被惯性拽到,“咚”一下栽到被子里。窗外正在聊天的乔晖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她撅着屁股栽倒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乔晖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笑起来。看吧,笑容和照片中一样,大张着嘴巴,牙龈都露出来了。

        被子好软啊,孔意翻着白眼,趴在被子上不想起来。被子香香的,带着辣辣的烟味儿,孔意深深的嗅了嗅。

        乔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来,伸手将孔意拉起来,揉了揉她金毛狮王一样的头发。然后撑开双臂,“哐”一下展开被子,三下两下将被子叠好,顺手也扯了扯床单,瞬间,床面恢复了整齐。

        乔晖坐下来,拉孔意坐下。抬起手臂捋了捋她的头发。用手指勾起一缕,缠啊绕啊。

        “这里好不好?”

        “嗯,好”,孔意点点头。

        “哪里好?”

        “你妈妈包的西瓜馅儿的饺子真好吃。”孔意眨眨眼,不假思索的说。

        “还有呢?”

        “你爸爸也好。你睡午觉的时候,他给我号脉了。”突然,孔意想起来什么,转过身,作势要去拧乔晖的胳膊,“你干嘛跟你爸说我痛经啊,多丢人啊。”

        乔晖轻松的伸手挡住了孔意的手,转了个手腕,将孔意的小手握在掌中,摸索着,拍了拍,说:“我看你回回疼的那样,总得治好啊。”

        “我谢你,切……”孔意翻了个白眼。

        “爸没说吃什么药能治好?”

        “哦,生个孩儿就好了。”孔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乔晖。

        乔晖憋着笑,说:“好主意,好主意啊!”

        孔意恼羞成怒,慌忙起身想跑,却不想两只手都攥在乔晖手中,像是被警察铐上手铐的罪犯,动弹不得。只得瞪着眼睛,说:“你还说,你还说。你别笑,你别笑。”

        乔晖笑的更大声了,他仰着脸,哈哈哈的笑着,喉结一跳一跳,“我不笑,我不笑。”

        孔意努力挣脱着手,但他的力气太大了,挣脱不得。灵机一动,张嘴就咬,却不想乔晖眼疾手快,兜身过来,吻了上来。

        孔意愣在那里,任由他啃噬。

        乔晖一只大手攥着她两只小手,腾出一只手托住孔意的后颈,不让她后仰逃走,将她托到自己面前。

        “笨蛋,呼吸啊”,看到孔意憋红的脸,乔晖停止了动作,伸出拇指,给孔意擦了擦嘴角,笑着说。

        孔意愣愣的看着他,彷佛入定了一般。突然醒悟,用力去挣脱双手。乔晖岂能让她得逞,手上继续使力,攥紧了不肯松开。另一只手将孔意的脑袋压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孔意的背。慢慢的,孔意放弃了挣扎,窝在那里,不动了。乔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只手攥着,一只手从头到背轻轻的拍着。

        孔意静静的窝在那里,感受着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拍。乔晖的身上,还留有酒店一次性肥皂的味道,随着他热腾腾的气息蒸腾起来,中间混杂着一丝丝烟味儿。透过他的衣服,孔意能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跳的很快。

        孔意原本是个话唠,自打见了乔晖,登时害了怕,在他身边,是能不说话就不开口,即便开口,也是简明扼要,不敢撒娇耍痴。现在却窝在他的怀抱里,由着他一下一下的拍。孔意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留恋。

        突然,乔晖听见了熟悉的肠鸣,咕噜咕噜。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