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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是不是……掉了一块漆?”

    江户闻言瞳孔急速睁大了,他抻着脖子往前仔细看了看,似乎那处的颜色与其他地方是有些不一样,但又看不太真切。

    柳杜衡起身将包袱解开了,趁着上前摆贡品的空档儿,眼神望旁边一扫。

    只见佛像衣摆处色彩斑驳,那金黄色的碎片用指甲轻轻一擦就会被刮下,而那黄色下掩盖的,却是早已发暗的银灰色。

    是铁!

    即使是不信佛的柳杜衡也知道,渝国的神佛之像皆由铜打造,而眼前这尊佛像,却分明是涂了漆的铁像!

    柳杜衡不可置信地颤了颤手指,他再次抬头慢慢端详着这尊佛像,忽然觉得有一些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尊像一般。

    江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起身拽了拽柳杜衡的衣袖,提醒他赶紧摆放贡品,以免被人察觉异常。

    两人拿着空包袱疾步离开了寺庙,却没注意到身后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

    “我见过这尊佛像,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柳杜衡一路上喃喃自语回了客栈,刚到大堂便看见金吾卫欣喜地跑过来道:“公子醒了!”

    江户与柳杜衡便一路小跑上了楼,只见陈勘正半靠着床头,头发半束,脸色微微红润,眉眼中还带着一丝病气。

    见两人,陈勘微微扯起嘴角:“你们回来了。”

    江户道:“是,圣上可好些了?”

    陈勘闻言微微点头,郎中所断只是气血不足,他昏睡了一觉,又吃了补药,现下已觉得浑身轻盈有力,只是面色还有些恹白。

    江户递给陈勘一盏茶,将热气微微吹散,提出这两天便回渝都。

    “雁江的郎中虽好,但终究是比不过太医的,眼下圣上身体病弱,还是应当早日回宫诊疗。”

    陈勘闻言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本就是个要强之人,又生在皇家,性子坚韧倔强,不到脖子被刀砍出个洞来都不会喊疼的人物,何况只是一次小小的昏厥,因为这个就要回渝都,他怕是再没脸见这俩人了。

    陈勘的脸色红了又白,僵硬地直言自己无大碍,万不能耽误了伪币案子的进程。

    江户最知道陈勘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品性,他耐心道:“雁江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线索几乎全指渝都,咱们也应当早日回去追查,以免夜长梦多。”

    陈勘的脸色这才堪堪好转,为着案情,他终于开了金口同意回渝都。

    这两日便要动身,柳杜衡回房在脑中整理了一下线索,随后开始归纳行李。

    来雁江两月,几人都像飞出羁笼的鸟儿一般,圣上不像圣上,大臣不像大臣,刀客不像刀客,三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郎活泼恣意,看见什么新鲜的都想尝试,再加上后来又住进了张端,柳杜衡的屋子如同杂货间一般,堆满了各种随手买来的物件儿。

    柳杜衡暗叹:还是有钱,买了这堆占地儿的玩意儿,难不成还得再买辆马车专门供着吗!

    柳杜衡内心暗暗谴责真是财大气粗,一边又只好卷起袖子挑选,把实在带不走的和实在没用的都捡出来,没准还能卖点银子补贴个马草钱。

    卷起袖子说干就干,热火朝天之际柳杜衡甚至觉得找出了一丝快意来,他边哼着不知哪儿学来的小曲儿,丝毫没注意到门口进了人。

    “你干嘛呢,找东西?”江户咳嗽了两声,夸张地伸手扇散了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户看着满地东西,有陈勘非要买的不知哪位名家的画,有柳杜衡童心上身缠着要的风筝,还有江户买回来就再也没见过的几包茶叶。

    柳杜衡惊呼一声,江户转眸只见他捧出三个小人儿,色彩鲜艳,面容可爱,其中一个略微严肃些,正是那日面塑摊前买回的面塑。

    本以为柳杜衡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没想到他只是捧着三个面塑直直盯着,眼中闪动思考之色,唇间不断“嘶”着气。

    “我曾见过的。”半晌,柳杜衡蹦出一句。

    江户拧了拧眉,不知道柳杜衡这句话从哪突如其来,问道:“什么见过?”

    柳杜衡转头呆呆地对向江户的双眸:“庙会,是庙会,那尊佛像!”

    江户心下一动,看了看那三尊面塑,这才想起来。

    庙会时江户与柳杜衡正巧在面塑摊闲玩着,当时人多喧哗,伴随着歌舞之声。

    那歌舞之声从何而来?

    舞狮队。

    江户曾无意间用余光撇过,那舞狮队后便是宝盖幡幢,好不庄重。

    而这样的形式规格,只有一种仪式会用到。

    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