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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从房内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同样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陈勘。

    想到昨日那莫名的敲门声,江户上前问道,“公子,昨夜您是找我了么?”

    陈勘拍了拍衣袖,闻言皱了皱眉,“没有啊,昨日我回房沐浴后就睡了。”

    既然不是陈勘,那还会有谁?难不能真是自己幻听?

    陈勘又询问了江户几句,江户匆匆敷衍过去,两人一同下了楼。

    马车已经套好了,陈勘与江户已上了车,却迟迟不见柳杜衡的身影。

    “这人伤还没好,又跑哪里去了,”陈勘摇头抱怨着,忽然看向江户,“你见没见过他?”

    江户顿时心虚,声音都要比平常大了许多,“啊?没有啊,没看见。”

    事实上,昨夜一吻过后,江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不知道柳杜衡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

    唇齿交磨间柳杜衡的那句话,是对自己的表白吗?

    江户躺在床榻上想了一整晚,直到天边见亮才堪堪睡着。

    “先上车吧公子。”江户垂着眼睛说到。

    大约半柱香后,柳杜衡才匆匆而来上了车。

    陈勘闻见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用衣袖捂住了鼻,一脸审视道,“啧,你这是去哪鬼混了?你,你不知羞耻!”

    柳杜衡闻言抬头愣了愣,两只眸子里全是困惑,“我……”

    陈勘厌弃地摆摆手打断了柳杜衡的话,“还带着伤呢,你克制点吧。”

    柳杜衡有口难言,下意识猛然看向江户,一脸急于解释的模样。

    江户只是微微冲柳杜衡一笑,那笑容似有安神奇效,柳杜衡立刻安下心来。

    几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雁江。

    虽然已是初秋,但雁江依旧是暖洋洋的,风极为和煦,一阵刮过后,碧绿的江水起了一片涟漪。柳条轻轻扫过晴天白云,打在水墨色的城墙上。

    雁江富庶,街上各处人声鼎沸,花灯流苏,摆着各式江南风味的小物件,行人的穿着也都极为讲究,男子大多穿丝衫浅衣,女子着纱裙绸缎,地杰人灵,更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几人乘一座画舫,翩翩少年立于船尾,倒是不知与这景色哪个更美。

    “江南确实有钱啊,每年的赋税都能抵上全国其余城都的一大半,军队都靠着它活着呢。”

    陈勘甩开扇子轻扇了扇,感叹着江南与渝都之差距。

    “江南经济富裕了几十年,确实不是渝都所能比的,如果迁都的话……”江户轻声说。

    陈勘挥了挥手,笑道,“祖宗定的帝都,哪是你我二人几句话便能改变的。”

    江户没再说话,忽地起了一阵风,吹得他的发丝飘扬。

    轻轻伸手捋了捋,江户用手指卷着头发,一直没放开,似乎在回味那夜被嗅发的滋味。

    “莲子长参差,霁山青处鸥飞,这景色实在难得啊。”陈勘又摇了摇扇,眼中一片惬意之色,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柳杜衡正摸着江户后脊的青丝。

    ·

    晌午时分,一行人上了岸,找了个热闹气派的酒楼便往里走。

    这酒楼原先或许是个曲苑,一进楼的正前方,便是一戏曲台子。

    几人找了个角落落了座,柳杜衡问到店小二:“那戏台子是做何用的?”

    店小二笑呵呵的弓着身,边拿出一块抹布把桌子擦了又擦,“几位是第一次来雁江吧,这就是本店的特色,咱们这每逢初一十五就会请戏园来演出,今日正好十五,几位来得巧,戏班子一会儿就上台了。”

    直到几人吃到一半,这戏班子才姗姗上台。

    台上先上来一女子,怀中抱着一婴儿哄逗,本一片祥和模样,却又上来一男人,扮相三十来岁,穿着华丽,应为富贵之人,面色严肃,虎目圆睁,伸手便抢夺那婴儿,并怒斥此子为不祥之相,女子争夺不过,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婴儿抱走,伤心欲绝,哭声凄厉惨绝,叫人不由得怜悯生泪。女子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忿然插进自己的胸口。

    这一幕戏后,所有人都蓦然一惊,店小二嘴巴长得老大,连忙往后台跑去,不知缘故。

    紧接着台上换了景,应是第二幕戏开始了。

    几乎与刚才那幕相同,也是一女子抱着一婴儿在怀中逗弄,可紧接着上来的却是一五十来岁的男子,服饰与上一幕的一致,应是同一人,这一幕的男人却对那婴儿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地哄着,并说着要将全部家当都传承给这个孩子,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宠爱。

    时间流转,转眼又过二十年,当年那个被宠爱的孩子已经长大,继承了家业,正在院内游走唱着自己的生活,旁边过去了几个仆人穿着的戏子,脸上都敷着厚厚的白粉,眼神漂浮乱转,手上拿着扫帚却不干活,脚上动作着将原就铺着碎纸的地弄得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