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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苏清从梦中惊醒,似乎耳边还残存着自己的刺耳的尖叫声,她半梦半醒中慌乱地坐起身子,试图驱散可怕的幻象。

    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噩梦后,她先是不知所措,随即不知为何,突如其来感觉到对自己脆弱神经的责备和厌恶。

    她自认自己已经足够释然,也以为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些事情。

    虽然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些需要她去面对的事情,让她一想到便内心排斥,但那些事也并不是刀架在脖子上逼她立马去做的。

    她刻意没有去想不好的事。她也的确做到了不去想。几近苛刻地抑制自己的情绪,白天的时候情绪也的确被压制得很好。

    更何况,有陈辰在身边,今天度过了这样愉快的一天。那样生动的愉快,本该洗刷去所有的阴霾。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想的都是愉快的事情,何以夜梦还会这样不安宁?

    身体似乎不顾她的意愿,自动地记住了这份战栗。像条件反射一般把它埋在了心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得很好,梦境却不听她这一套。只是自顾自地重复着那天的噩梦。让今晚的苏清感受到一种失控的无能为力。

    仿佛坐在过山车上一般,去向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苏清觉得很难堪。为自己的软弱和无力难堪。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本想深呼吸平静一下,却在寂静中听见水滴掉落所发出的啪嗒一声。

    正如之前在娟姐家里的时候一样,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泪水便自顾自大颗大颗地落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颊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苏清本想坚强一点,却不料又是一阵泪水零落。房间中很黑,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大脑被来得汹涌的恐惧所支配。那情感甚至不受她的理性控制,而是身体中自发地涌起的反应。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恐怖。

    这时候卧室门外却传来了陈辰的声音:“苏清,你做噩梦了吗?”

    许是被自己吵醒了吧。

    这样一想,苏清的自我厌恶与自我责备便又更深重了些。这次不是不受控制地袭来的,而是清醒状态下的苏清觉得很对不住陈辰。

    苏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可不间断的抽鼻子的啜泣声在深夜的寂静中份外清晰,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辰语气轻柔地说:“我要进来了,可以吗?”

    虽然轻柔,但不难听出他很担心。

    苏清不回答,陈辰便忐忑又担心地拧开了门把。门吱嘎一声打开。

    苏清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屋里没什么亮光,陈辰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才看到床上缩成小小一个的苏清的背影。

    陈辰摸着黑去往床边,摸索着把床旁五斗柜上的台灯打开。

    怕晃到苏清的眼睛,陈辰对苏清说:“我要开灯了哦。”

    他选择了最暗的那一档亮光,打开了台灯,让屋里有一些光亮。

    所幸这台灯是宜家在售的网红台灯,他在宜家体验区上手操作过,此时打开这台灯并没经历什么波折。

    灯光亮起,陈辰看清了苏清的样子。她抱着膝盖坐着,头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被子上有泪水所留下的水痕,这么一小会,已经形成一片深色的斑。

    陈辰坐在床沿上,温柔地呼唤她:“苏清。”

    像在呼唤一只应激的小猫。

    苏清不希望友人担心,她虽然还是恐惧得无法自已,但依然尽力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露出一张憔悴而美丽得惊心动魄的面容,两只眼睛微微发肿。

    如果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其他的异性,与苏清孤男寡女、灯下独处,此刻恐怕都会需要克制自己掠夺苏清红唇的冲动。她生得真美,即使眼睛肿了起来,头发也有些乱,但那满是泪水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反而无言地散发出惊人的、诱人撷取、诱人侵犯的诱惑力。

    就连这样的时候,她都是美的。不如说,正因为是这样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别致的美。

    但苏清对陈辰的信任不是毫无来由。和陈辰穿一条裤子长大,她深知陈辰的温润谦和表里如一。

    就如同之前所说过的,苏清哪怕不信任自己,也不会不信任陈辰。

    此刻陈辰心中那方面的欲望平静得如同无波古井,哪顾得上那些?看着眼前的苏清,他心中泛起阵阵痛楚,心如刀割。

    如果换做其他人,会说:苏清在哭,可她的容貌是美的。

    而陈辰则看到:苏清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只是恨。

    他恨不得将伤害了她的人千刀万剐,他恨不得难过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