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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瑶君话说一半,忽觉佩玉拦了她一下,便欲言又止。

    佩玉这几天见多了傅瑶君如此形状,虽慌却不乱,只搂着她,将她的小弩自僵硬的手中小心取下后背在肩上,而后轻轻揉搓、按捏她在很短时间内,便又僵又冷的手指、手臂,口中不停道:

    “小姐你同我说说话,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姐,现在是夏天,你感到太阳了吗?”

    小姐在十几日前大哭一场那次后开始有此症,大夫都摸不着头脑,但小姐却很冷静,只要求她们在此时除了替她揉捏外,一定要同她不停说话。

    “我能听到,”傅瑶君虽说得有气无力的,但吐字清楚,“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什么?啊,是说刺客吗?对,就那七个人,真的再没有了。”佩玉笃定道。

    傅瑶君的头靠在佩玉肩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她重生那天起,一旦情绪激动,她就能四肢忽然变冷、变僵、变成那种不似活人的灰白色。

    就像是人死之后的那种样子。

    可是除了四肢,她身上其他位置却没有此症,能听能看听说,意识也清醒,且随着重生日久,症状也在逐渐减轻。

    她似乎会好的。

    但每次陷入这等情况,傅瑶君依旧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慌。

    她怕重生只是幻梦一场。

    她怕老天嫌她欺天背道,所以惩罚她变成活死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妹亲友,再次陷入乱世悲剧。

    所以她这几天克制情绪,不让自己心绪起伏太大。

    偏偏今天事重,她还是发病了。

    佩玉按捏了很久,感到她的双手软和了些,又见她脸色还似常人,才松了口气,蹲身道:“小姐,我背着你吧。”

    傅瑶君依言趴在她的背上。

    佩玉自幼习武,平日里说话走路都是风风火火、横冲直撞的,但如今背着傅瑶君,走得却很缓慢、很稳当。

    边走,佩玉继续同她说:“真的有刺杀呢,小姐算得真准,下次给我算算吧。”

    “你啊,这辈子会顺顺利利,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傅瑶君柔声答她。

    这话说在了佩玉的心坎儿上,她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小姐。但为什么会有人杀那个王爷呢?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傅瑶君知道佩玉自幼随师父在傅家长大,一心都在自己和武艺之上,对于朝堂之事一概不通,除了知县之外,对于庙堂官职,怕也只是傅二老爷做什么官儿,她就知道什么官儿罢了。

    而“王爷”二字在佩玉的心目中,就是那种许是顶大的官,但到底有多少权势,她也不懂。

    “他是怀王,五姓王族之一,就是自我朝□□立国起,就是王爷的五个异姓王爷。”

    “什么叫异姓王爷?”佩玉听得糊涂。

    “因为国朝姓顾,而那位怀王姓叶。”傅瑶君耐心用她能懂的话解释,“怀王是顶顶厉害的人,二……二叔看见他,都要行大礼的。”

    佩玉立刻明白了:“果然很厉害,看他好年轻的。”

    傅瑶君微顿,如实道:“主要是脾气好。”

    如叶书白这等性格方正的脾气好,在意的才不会是她的冒犯,而是她为何这样冒犯。

    她就是要用出格的话让叶书白留心记住,让叶书白心中的自己,断不能只是普普通通的“救命恩人”。

    如此以叶书白的聪慧,一定会好奇,会来找她。

    至于激动发病,倒不是因为她怕得罪叶书白,而是因为从她阻止刺杀起,她就一直在担心那位执棋人还有后手。

    那是个处处领先她半子的神人,傅瑶君不信他没有后招。

    所以她与叶书白说话的时候,情绪极其紧张,随时随地等着另一波刺客的补杀。

    可是直到她离开,也都再没有意外。

    她真的改变了前世事情的轨迹。

    迟来的快意,意外的顺利,让傅瑶君发病,倒也终于吐出一口气,所以好转地也快了些。

    她活动着好了些的手指,感受到有热血流到指尖脚底,温暖许多。

    她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图谋,但只要她能抓住每一瞬息的机会,就能让自己成为那人旗鼓相当的对手。

    或者她还可以掀了那位执棋人的棋盘,逼着那人下自己的这盘棋。

    为此目的,人人皆可利用,怀王,朝堂,皇帝,甚至顾斯年。

    利用,才能保护她的亲朋好友。

    她不怕做恶人,也不在意再死一次,可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