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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渣爹后, 何苗便支颐发起了呆。

    她原以为先前对李天瑞说的那些话于彼此都好,但现在看来,貌似是她闯祸了?李天瑞从前虽也不怎么讨喜, 但好歹是个本本分分的小孩儿, 对兄长多少有些尊敬,可如今他瞒着皇帝干的这些事……若真是她猜想的那样, 何苗只觉得脊背发寒。

    一只阴凉的手忽然伸到她颈子上,何苗一个激灵, 像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惊叫起来。

    转过头,却看到太子满脸无辜, 手里握着一捧没化的雪。

    何苗:……不看对面长得帅,当时就想拿鞭子抽他。

    没好气道:“殿下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平白无故吓人。”

    太子向窗外指了指,只见天上搓绵扯絮一般, 原来是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何苗自小在南方长大,从未见过这样澎湃的雪景, 不由得看出了神, 李天吉问她,她随口就答了出来。

    太子讶道:“孤记得你家在京城定居已有二十余年……”

    算算年岁,怎么都不太对。

    何苗忙辩解道:“我说的是表姐,她从来没见过, 每回来信, 总要问问是何模样,我便记差了。本想着寄一坛雪过去,又怕路上化掉。”

    太子笑道:“那又何难?明儿请画工手绘一幅, 快马加鞭送过去,岂不比送点带土腥味的雪水实在。”

    他这样盛情,何苗也不好拦阻, 只得胡诌了个地名——幸好,原身真的有个嫁到南边的表姐,至于到不到得了她家,就全凭运气了。

    何苗聚精会神欣赏眼前盛景,院有一株枝条遒劲的老梅树,花朵结的甚高,不甚浓密,却格外鲜艳,点点殷红映衬在斑斑白雪里,端的是美不胜收。

    要是能折下来插瓶就好了。

    念头才一闪过,就见太子撩起衣袍,径直向风雪走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如一只雀鹰般到了树梢,几经起落,再次回到地上时,手握着一支载满花苞的红梅。

    他平静伸手,“喏,送给你。”

    何苗忽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原来李天吉并非不解风情——当一个男人有心讨好一个女人时,总是能做到浪漫的。

    她接过来,并未立刻插入瓶,而是放到鼻下深深嗅着,除却梅香外,还有一股不同于冰雪的冷冽气味,也许来自他身上,清清淡淡,十分好闻。

    因向来不管事,何苗竟不知李天吉有熏香的习惯,但也许是最近才有的?

    想到李天吉或许是为了引诱自己才使这样手段,何苗莫名觉得心更慌了。

    她强自镇定,“方才我爹来过,就在殿下回来前不久。”

    虽然只是为打秋风而来,何苗觉得还是该叫他这位一家之主知道。

    李天吉嗯了声,自然也明白她前阵子借钱为什么,尽管自己与何家并无瓜葛,但这种小忙太子还是愿意帮的——他乐于见何家吃瘪,也乐于见她高兴。

    总觉得这人今日看自己的目光格外柔情似水。何苗勉强定神,“还有一桩,妾觉得有些蹊跷。”

    便把李天瑞四处筹款的事说了。

    太子面露沉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也不单是何家,据探子回报,这阵子但凡有钱有势的人家他都去过了。”

    恰如藩王们每逢年关便要纳贡一般,王孙子弟趁机收缴些节礼,贵族们也只能听之任之,自认倒霉,谁叫他们平日贪的也不少。

    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但李天瑞素来不屑与此,他也非骄奢yín逸之人,平时能有多大的花销?只怕这钱并非为了逍遥快活,而是另有大用。

    看着太子凝重的面容,隐隐与自己猜测对上号了,何苗惊呼出声:“军费?”

    她倒是没想过李天瑞会有造反之念,不过,敬献帝年岁愈大,想废储便愈发不易,而况太子羽翼已成,不是轻易动得。

    再说,他真的想更立太子么?外表看来他宠妾灭妻,甚至让何贵妃凌驾皇后之上,然而从儿女的婚事上看,敬献帝终究是个慈软之人,他千方百计要何家傅家同仇敌忾冰释前嫌,就是不愿闹出兄弟阋墙的惨祸;何况宫里现已有了三位皇子,婉嫔腹仍怀着一个,若废长立幼,只怕来日有不轨之人借着另外几位皇子大做章,朝廷终不免血光之祸。

    原本这是何贵妃该操心的问题,李天瑞一向态度消极,可如今他也变得这样主动,难不成真是为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