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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黄的湘帘半卷半掩,穿堂风起,撩起帘幕一角,露出珐琅青瓷镶嵌的玲珑香炉翻云吐雾。袅袅圈圈、圈圈点点、勾勒出与太虚幻象一辙的景致,那么多的不太真切。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柔身卧榻,王这句望似无心的话才笑着问出口,半眯眼睑的幻兮心下就是一动。

    “呵。”她忍不住自嘲,也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发烧生病?

    看来妖做了亏心事,居然也会发烧……

    “许是夜里露重,御花园又刚好背阴,凉着了吧!”柔黛又是一句,言的无喜无悲、声色不动。

    幻兮甫地一怔,自己昨夜里去了御花园,连这样被她紧小心慢小心的事情,王都居然可以洞悉清明。那么宇坤与自己的私会……越想越是害怕,干脆假意睡去、充耳不闻,也不去想什么了。

    看来只有对那个人,这个高傲不羁的君王才会、且永远都会放下架子。卑微的小心盯紧、卑微的企图永远守护着自己那份如是卑微的、可怜的……爱情。

    哪怕这爱是天地、伦常、人心……一切一切都所不能容下的。

    那傲视天下的决绝与霸道,只消在见到那个人的一瞬,顿时化作无限的爱怜与祈望,齐齐的、全部的,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王,真的爱极了宇坤吧!那么自己,又在造什么孽呢……念头才闪,周身便是一个生涩的疼。心知是那个怨气深重的女人在提醒自己,幻兮一默,终归是收念敛绪不再多去想什么。

    “唉……”这个空挡,兀听柔黛好似自语的一声,“早上听闻你有不适,孤王还以为,你是害喜了。”临了一默,带起一抹极浓的失望。

    幻兮不禁又开始作想,如若自己当真有喜,王必定会高兴到发疯的!却不是因为终于有了一位“王子”,而是因为,宇坤终于不必再与王后同房了……她又没忍住心下一痛,若她当真是一个自大楚国迢迢远嫁而来的合婚公主,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见到王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他。

    如此痴情的、细腻的、又美似妖孽的霸决的天之骄子、大东辽君王。

    “你是不是爱着王,一直都爱着呢?”念头才至,她登的玩心忽起,好笑的用腹语在虚空里问那抹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怨气。

    “爱……”嘶哑的嗓音如约而起,已成厉鬼的前王后不该有情爱,可她如是答,“爱极便也会恨极。东辽王跟他那位王的情人,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会毒恨入骨……哈哈哈哈……自相残杀、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前王后那一丝怨魄终是发了狂,嘶哑颓长的嗓音狰狞的似乎就要撕破扯破整个世界,至使幻兮不得不紧锁眉头咬住牙关生生忍耐。

    不过前王后的声音此时只有幻兮一人可以听到,故这殿里众人没有一个觉得不适。

    “够了,够了!”幻兮亦歇斯底里,到了嘴边的劝慰之话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那个女人怨忿难平、恨已入骨,又或者说这死守人间不肯离去的一丝魂魄根本就是怨气所化,若要将她度化,纵然是她那已入轮回的本体亲自前来收服,都未见奏效。

    冤冤相报、轮回因果,了却不得、也合该受得……奈何,无可奈何!

    。

    “晏阳?”宇坤皱眉,脚下的步子昙然停住。

    天渐晌午,春暮的气候已隐隐有了几分夏的燥热势头,使人免不得就有些许毛毛躁躁。他原不该这个时辰出现在帝宫里,只因晨时忽地听闻王后染了风寒,以至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好容易熬到这个时辰,终是没忍住的匆忙进了宫来、且直奔王后这里。

    他原不该出现于此,可是晏阳,亦不该出现于此……

    不想竟同宇坤当面撞上,晏阳怔了一下,也没怎么躲闪,展眉笑笑:“我进宫来巡视一下,看看禁卫军各处岗哨有没有什么疏漏。”不过这欲盖弥彰的解释,反倒显出他带着几分心虚。

    这里可是王后娘娘的寝宫,而禁卫军只专程负责王的安危。那么晏阳,怎么好端端就巡视到这里来了呢?诸多疑点翻转开来,宇坤免不了多心一番。

    同总都督共事许久,晏阳自然了解宇坤。他没有留给宇坤太多沉默暗忖的机会,抬目四下扫了一圈,最先把那话题抢过来转移开:“总都督也是来巡视岗哨的么?”又一笑道,“都妥帖了,不需您再费心思。不过王后乃是东辽主母,我方才还在寻思着要不要在这里部下一圈岗哨。”很自然的就将宇坤的疑惑给解了去。晏阳既然能够担任禁卫军副都督,那他当然也不是一个愚钝痴傻的人。

    “哦。”原来如此,宇坤心结一舒,“那委实辛苦你了。”算是默认了晏阳头遭的问题。

    “哪里话呢!你我同为禁卫军统领,职责如斯嘛。”晏阳打了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