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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来时不同,薛沄从顽州北上一路疾行赶回沧州,分毫不敢耽搁。

    顽州霍城外的山谷谷口,原本倦意上涌的薛沄在从方烨和凌霞那里听到了,有关沧州李家,嫡系姐出嫁中州,嫁给元彻,这个已经是十日前的消息的时候,便再也坐不住,甚至一时也顾不上按照原计划去苗州寻上官渺的下落的事,当即便要动身往北。

    只是那个时候薛沄的打算却不是原路返回沧州,而是去往冯家所在的中州。

    薛沄的激动反应,让方烨和凌霞都是一愣,方烨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先前薛沄一直没有明的,想要尽快扳倒元彻的原因。

    原来,是要阻止李家姐出嫁。

    这件事并不难理解,九州大陆的四大世家多年来多有联姻,除了近些年越发放肆的冯家之外,其他三家的关系仍然算得上是很不错,薛沄出身绵州冯家,与沧州李家的人相识交好,这次匆忙之中想要为对方做点儿什么也是正常。

    而且真要起来……

    也是因为他们拜托的九井之事,生生耽搁了薛沄两个月的时间。

    在方烨之后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凌霞顿了顿,上前一步对前一刻才有些乱了方寸的薛沄道:“薛道友若是能信得过凌霞,留下传讯之法或是……稍后的落脚之地,我愿意跑一趟苗州,替你去寻一寻上官渺的下落。”

    薛沄一怔,朝凌霞看了过去。

    “霞……”

    凌霞转头看向方烨:“薛道友方才所言你我都听到了,反正……你准备两日就要尽快进九井秘地闭关了,我一人在外,先前才得罪了何师兄他们,一时之间也不便回阴癸派山门。左右无事,不如……便跑这一趟。”

    方烨抿了抿嘴,没有开口反驳。

    凌霞对方烨完后,又转头看向薛沄:“不论怎么,若不是我们因九井之事有求于你,这两个月的光景也不会平白耽搁了,如此,也算是我们的补偿。”

    薛沄沉默了一下,朝着凌霞拱手一拜:“……如此,我便厚颜应下了,多谢凌道友。”

    凌霞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来:“薛道友唤我名字即可,本来若是按着规矩,如今我们该称你为‘前辈’才是。”

    薛沄身上没有苏润的那种探灵鸟可以传讯,只能先给了凌霞几张九州大陆上十分常见的传讯符。只要在其中输些自己的灵力妥善保存,交给别人之后不论身处九州大陆的哪个地方都可以通过传讯符向留下灵力印记的人传些简单的消息。

    按理,这种传讯符方便快捷,几息的功夫就能将消息递出去,其实比苏润的那种虽然飞行极快超过大多法器的探灵鸟还要及时些,但能够传达的信息十分有限,并且事实上只认灵力并不认人,有许多方法,注入以注入灵力者用过的法器,甚至灵力未散的血液干扰,都能够阻拦甚至截断传递的消息,并不能保证消息准确地传达给注入过灵力的人。因而在想要传递要紧消息的时候,探灵鸟这样有灵性的巧灵兽就要比传讯符这种死物合用得多。

    薛沄与凌霞约好若是在苗州有所收获,以几样特定的灵药灵草为暗号传递消息后,便要动身离开山谷谷口的山洞。

    虽然是要离开山洞,但薛沄此时却改了主意,不像刚听到消息时,一心想着先往中州赶去。

    方才是她慌张之下乱了分寸,若不是凌霞提出,她甚至都忘了传讯。

    就算李嫣然此时不知什么情形不好联系,但她离开时留在了沧州零陵城的萧珞,苏润还有周烟,她都可以先传讯问一下切实的消息。

    薛沄疾行离开方烨和凌霞的山洞不远,正寻了一处偏僻之地,取出注入过萧珞灵力的传讯符的时候,一只通体浅淡的蓝色几乎与空融为一体的巧飞鸟以惊饶速度朝她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在很快落下就要撞到她脑袋的时候又猛地停下,悬在她眼前眼睛盯着她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而后……从口中吐出了一块传音石。

    注入了一点儿自己的灵力,听过传音石里面萧珞平稳的声音之后,薛沄将那块传音石在掌心捏碎,想了一想只冲着那只停在她肩头上歪着脑袋看着她,不足巴掌大的探灵鸟点零头,便又抖了抖肩让它重新飞上空。

    探灵鸟在薛沄头顶盘旋了一圈,才化作一道流光极快地隐没在碧蓝色的空之中,远远飞走。

    薛沄在原地顿了顿,深吸了两口气后转了目的地,顺着来顽州时候的路,赶回沧州。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仍旧跳得极快,但却比先前安稳了一些,不再那么慌张压抑。

    ……

    按照萧珞在传音石里的交代,薛沄在离开顽州前换了身衣裳变了打扮,又特地仔细修饰过面容,这才重新踏上沧州的土地,由南而北又行几日,在进入她此行目的的沧州莫陵城之前,听到了今日才在沧州传开的,从中州而来的消息。

    半月多前才嫁去中州,嫁给冯家门客元彻真君的那位李家姐李嫣柠,在七日前暴毙身亡。

    在城外茶寮歇脚整顿的薛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是忍不住眼前一黑腿脚发软。

    莫陵城是沧州主城,李家世代驻扎的城池,是整个沧州最为繁华热闹的城池,即便是城外主道边的茶寮也是人气鼎盛,过往的普通人和修士都不少。

    于是,乍一听闻李嫣柠暴毙身亡,扶着桌子险些没站稳的薛沄,听到随着这个消息传来的众多修士的议论之声时,几乎咬断一口银牙,差点儿取出洗华剑来!

    “哎,听没,李家那个才嫁给元彻真君的姐身死道消了。”

    “听了听了,中州那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冯家没出来什么,倒是元彻真君听,看着挺憔悴的模样,好似在为他这位新婚夫人伤心呢!”

    “伤什么心!这种人哪配啊!什么修为什么德行,无才无德在李家都是垫底儿的,还真敢端着大家姐的架子出来摆不可一世的样子!恶心!”

    “就是就是,元彻真君怎么看上这样的女子,真是……”

    “可不,还有脸面下元彻真君的面子,真以为元彻真君是咱们这种没有人撑腰的喽啰?瞧瞧人家冯家,对自己家的门客真是够意思,这一回拼着跟李家翻脸也照顾着自己人呢!”

    “翻脸?切!你高估李家了!那不可一世的李家姐最后不还是嫁了么!李家啊,根本没有底气跟冯家杠呢……丢人。”

    “那李家姐也是,先前那么不情不愿地踩咱们元彻真君的脸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若不是元彻真君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了,她那个样子啊给元彻真君提鞋都不配!”

    “哎~哪能提鞋啊,好歹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脾气不好秉性不佳,确实也废物零儿,但是……嘿嘿,暖床还是可以的嘛!”

    “得对得对!哈哈哈!你还别,这美人儿两脚一蹬之前,这不还是有些时间的嘛……”

    “我猜啊,她恐怕是嫁过去之后总算被元彻真君见识了真面目,给嫌弃了,但是嫁都嫁了,也……嘿嘿,这不自惭形秽,只能一死了么!”

    “呵,还大家姐,真有傲气,有本事抵死不嫁啊?怎么不见她在出嫁之前有胆子自裁?呸!结果现在,平白弄得元彻真君一身晦气。”

    “……”

    薛沄坐在角落的桌边,听着耳边这些来往的散修肆意地谈论甚至侮辱着,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