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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可烧冷灶

    须臾,众泼皮就将自己的脸抽得又红又肿,有的人已经疼得眼泪长流,不能停手不说,手上的力气也不敢弱上那么几分。【全文字阅读】

    泼皮们自呼晦气的同时也在心中将归元节骂了个半死,这个归大公子平日里看起来牛皮烘烘,好象不可一世的模样,其实也就在苏州城里横,真遇到了厉害角色,只怕连自己也要陪进去。

    我等也是晦气,就为了几钱银子的好处过来找陈艾的麻烦,却遇到锦衣卫的阎王。今日只怕要被归家这小咋种害死在这里了。

    以后他归元节再有事,咱不侍侯了。

    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归元节,又担忧起自身的安危,脚下一阵阵发软。

    “成了,吵得人心烦,还是办正事要紧。”宋金保手一挥:“滚吧”

    一众泼皮如蒙大赦免都抱着头朝院外逃去,可看到宋金保叉腰张腿站在院门口不动。

    他们也不敢请宋金保让开,泼皮们相互看了一眼,领头那人一咬牙,头一低,竟匍匐在地从这个锦衣卫大人的胯下爬了出去。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皆趴在地上钻了过去,半天才从这阎王殿一样的院子里逃脱。

    宋金保还是一脸的森然,而他身边的小麦和满囤毕竟是孩子,又在锦衣卫衙门没几年,以前也派过外差,见此情形都乐得笑个不停。

    看到锦衣卫霸道成这样,可以说,在他们眼中,地方上的官吏也好,普通百姓也好,都如虫子一般的存在,归元节固然吓得魂不附体,连陈艾也暗自点头。

    锦衣卫的威风确实如历史记载的那样。将来若我进入官场,又有一定的权势之后,肯定要同这种特务机构打交道,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接触他们,正该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

    想到这里,陈艾留了神,倒没急着回屋。

    小麦和满囤还在笑个不停,按说,锦衣卫办事,如此嬉笑有些不成体统,换成别的长官,再就发怒了。可是宋金保对这两个手下非常喜爱,也不放在心上,笑道:“你这两个小子,嬉皮笑脸的还怎么办时,都给我严肃点。”

    小麦和满囤这才收起了笑脸。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满囤突然发现跪在地上的归元节还没有走,有些惊讶:“怎么,还舍不得走了?”

    此话一说出口,陈艾心中咯噔一下,他突然明白这些锦衣卫是来找自己的。

    可自己不过是一个平民,又没犯什么事,怎么可能同北衙的人扯上关系?就算自己犯了事,自有地方官员处置,犯得着出动锦衣卫吗?

    这年头,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落到锦衣卫手中的。按照明朝的规矩,锦衣卫只办钦案和四品以上官员。我陈艾可没有任何功名,不是官身,又不认识皇帝,怎么可能惹动了北衙的阎王?

    真真是让人一头雾水啊

    陈艾也不惧怕,就是觉得满心的疑惑。可那归元节心中却是一阵狂喜,颤声问:“三位上差,真要让晚生离开?”

    “废话”满囤一声厉声喝,唾道:“你一个芥子般的人物,想进我北衙喝茶还不够资格,我等今日过来是找陈艾的,谁是陈艾?”

    “哈哈”虽然满面青肿,归元节却欢喜得一张胖脸生动无比,他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右手指着陈艾:“三位上差,这厮就是陈艾,快快抓住他,仔细他畏罪潜逃了。哈哈,陈艾啊陈艾,我当初看你这鸟人就不是什么好货,现在糟糕了吧,惹到北衙的大人们了吧?锦衣卫衙门里舒服得很,进去了保准你不想出来。”

    陈艾心中一惊,却不害怕。

    暗道: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桥,锦衣卫的人找上了我,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看他们的态度,对我好象不是太坏,应该没什么恶意。至于他们想干什么,等下问问就知。归元节这里,我陈艾却不能输了气势。

    陈艾笑了笑,出言挑拨:“归兄,你还是想着如何从这院子里出去吧,刚才你也看到了,要想从这三位大人手中逃脱,先得自扇耳光,受了胯下之辱之后才能出去。归兄你可是我苏州府的小才子,今日只要这么一钻,这名声可就毁了。与其关心为兄,你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好不好?”

    “住口”归元节知道锦衣卫不是来找自己的,心中一松,也不知道害怕。就怒气冲冲地从地上跳起来,得意地大笑着:“我乃是苏州才子,今科府试第二。当然,陈兄如今犯了重罪,这个第一就是我的了。而且,我爹爹又是朝廷命官,锦衣卫的大人们怎么可能如此对我。哈哈,陈艾,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住口”宋金保突然阴森森地盯着归元节:“我自和陈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

    看到宋金保眼睛里的凶光,归元节心中一寒,身上的力气突然消失,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

    宋金保对手下道:“我同陈先生说会儿话,你们两个把住门,别放其他人进来。至于这个鸟人……”他指了指地上的归元节,心中暗想,陈艾这人有绝世之才。将来若不用,自然是要一刀杀之的。可若大用,那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今日不管如何,得对陈艾恭敬有加才是。

    作为一个老于官场,又见惯了洪武年间生死荣辱富贵凶险的老特务头子,宋金保立即决定先烧陈艾这口冷灶。将来若陈艾被处死,自己也不损失什么,可只要他能破格起用,这个人情就卖大了。

    反正无论如何看,对自己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宋金保:“就依刚才那样,归元节什么时候自扇耳光让我等开心了,又从胯下钻过去,就放他走。”

    说完话,宋金保大步走到陈艾面前,一拱手:“可是陈佩萸先生?”

    陈艾从容的拱了拱手:“正是陈艾,不知上差到此有何贵干?”

    宋金保笑笑:“院中冷,怎么,陈先生不打算请我进屋?”

    陈艾点点头:“宋大人请。”

    这才将宋金保迎进屋去。

    归元节见大名鼎鼎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对陈艾如此恭敬,心中大惧的同时也是一片混乱,他行尸走肉一样从地上站起来,却发觉满囤已经站在他面前,冷笑:“要想出去,自己扇耳光,然后从爷的下面钻过去。”

    归元节如何肯干,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停抹眼泪。

    ……

    屋中,宋金保也不说太多废话,就那么仔细端详着身前的陈艾。

    陈艾正在不紧不慢地在一口红泥小火炉上烧水,手稳定得看不到一丝颤,再看他的脸色也是一如往常,平静得就好象在接待一个相熟的朋友。

    宋金保心中一赞,这个陈艾如此稳重,果然不凡,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沉住气,难怪上头对他如此重视。

    很快,小火炉上的水就开了。

    陈艾给自己和宋金保的茶杯上添上水,一股吓煞人香特有的清香在屋中弥漫开来。

    艾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脸温和的笑容。

    “好茶。”宋金保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又在心中酝酿了半天,突然道:“听说陈先生精通经济事务,刚才宋金保已在贡院中提了你的卷子。其中有一份关于奖励农桑的卷子颇有些意思,按照先生的说法,各地在种植农作物的时候,也无需什么都种,只种几种,甚至只种一种也成。宋金保心中却有些疑惑,还请教。”

    陈艾没想到宋金保一个特务头子居然会问起农政上的事,心中有些疑惑,就猜出此事肯定同锦衣卫来这里的目的有关,便点点头:“宋大人请问。”

    宋金保问:“就如先生在卷子里所说的那样,若是天下所有的县份都依你的意思只种一种作物,遇到那种不种粮的县……比如种桑养蚕吧,利润是比单纯种稻谷高许多倍。可若所有的人都种桑树,大家吃什么呀?”

    “呵呵,宋大人此言差也。桑树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种的,我的意思是可选几种适合当地气候的作物,至于不能种粮食的地方,可用钱从产粮地去购买。这就变相地刺激了产粮地农民的生产热情。譬如我吴江县就有不少荒地还未开垦,主要是因为最近粮价不高,农民没有种地热情,大家也懒得去开垦。若是临县不种粮食了,虽然短期内苏州府的粮食产量会有所下降,可粮食价格肯定会大大提升。

    农民见到利益,自然有开垦荒地的热情,若将吴江的荒地都开垦出来,次年的粮食产量肯定会得到极大提升。这就是经济杠杆的作用,市场是一只无形的人,官府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政策和货币两种手段在其中进行调控。”

    宋金保低头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虽然有的地方我还是想不明白,可总觉得你的话非常有道理。不过,我还有一桩疑问,若一个县份的粮食需要从外地购买,这路途上的损耗和人工都是一大笔开销,算起来也不划算啊?”

    陈艾哈哈一笑,道:“宋大人你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外购自有商人们,路途上的损耗同官府又没有什么关系,操这个心做什么?”他有些头疼了,这种经济学上的东西对古人来说还有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再说,宋金保不过是一个特务头子,又没接触过行政,对这种政务上的事情也是两眼一抹黑,同他说这些事情还有些对牛弹琴的味道。

    不过,这家伙两眼放光,倒是热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