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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常州府武进的大运河上,有一条不引人注目的官船在河上庸懒地飘着。【阅】

    冬日的艳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让人昏昏欲睡,连带着吹到人身上的西北风也轻柔下来。

    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高大汉子斜躺在甲板上,身子靠着船舷,一双长腿横在地上,正眯缝着眼睛看着江上来来去去的船只。

    没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今年年处,纠缠明帝国将近三年的蓝玉案终于审结,作为朝廷最得力的特务结构,锦衣卫也被一旨诏书裁撤掉。

    无论怎么看,这个令人谈虎色变的强力机构好象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而往日那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特务们,也似乎有些灰溜溜提不起精神来。

    譬如斜躺在甲板上这个身着百户武官官服的锦衣卫头子,此刻就好象一滩烂泥一般。

    他看起来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也没戴帽子,头发乱糟糟地盘在头上。浑身酒气随风荡漾,眼角还糊着眼屎,显是醉得厉害。

    ……

    一阵风吹来,船颠簸了一下。

    一只酒杯顺着甲板滚过来,正好碰在地上那人的手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地朝腰上一按,却抓了个空。

    又窄又长的绣春刀散落在地上,离他的手还有两尺远。

    他叫宋金保,本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此次来苏州是有一要紧事务需要办理。本来,锦衣卫被裁撤掉之后,他因为无所事事地在京城呆了好几个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兴不起劲头,整个人都觉得好象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不得力。

    一路南行,他也不怎么理事,有酒就吃,整日醉眼朦胧。

    可一看到这盏顺着甲板滚来的杯子,背心中突然沁出一层冷汗来。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这一句话没由来地从心底浮起。

    只一瞬间,宋金保双目中突有锐利的光芒闪过,又冷又利,满是晶莹的神采

    他再也躺不下去,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甲板上站起来:陛下还是会用我们的,是的,肯定会!

    正吩咐手下给自己打一盆洗脸水来,突然间,一阵压抑的哭声从船舱里传来。

    宋金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抓起地上的绣春刀挂在腰带上,大步走进舱去。却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正坐在角落地低低哭泣。

    这二人正是宋金保的得力手下,一个叫小麦,一个叫满囤,两人都姓蒋。

    宋金保轻轻咳嗽一声,这两个孩子慌忙抹干眼角的眼泪站起身来:“大人醒了,却不知有什么吩咐?”

    小麦和满囤年纪虽然不大,却长得粗手大脚,个子甚为雄壮。船舱狭小低矮,二人一站起来,头就碰在天花板上。

    宋金保平日间对这两个手下非常喜爱,见他们一脸悲戚,放低声音:“快吃午饭了,你们不叫船夫生火,却在这里哭泣个甚?”

    小麦和满囤贴身侍侯宋金保多年,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同时小声说:“大人,我们又想起指挥使了。”

    听到蒋指挥使这四个字,宋金保心中一酸,有酒意翻腾而起。他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满囤连忙扶住宋金保:“大人恕罪,指挥使本是罪臣,我等本不该在你面前提起他名字的……实在是,实在是,指挥使对我兄弟恩重如山,念及他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心中悲戚……”

    宋金保本欲推开满囤伸过来的手,可看到两个孩子眼中的悲伤,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船还在轻轻摇晃,船舱里的气氛凝滞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