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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推官对着陈艾那是声色俱厉,可转头看着归元节时却满面微笑,客气地说:“元节,你刚才的那首诗虽然拿了第一,可徐先生却不满意,不肯出来与大家见面。【全文字阅读】知府大人先前可是说了,要将增山先生请出来才算是真正的第一。”

    照理说花推官是归元节的长辈,日常也经常见面,同他说起话来原本用不着这么客气的。可如今他却一脸的客套,笑容里隐约带着一丝生分。对陈艾却是另外一种模样,虽然大声呵斥,可语气中却又是痛心又是期盼,倒像是长辈在教训自己的侄子。

    陈艾如何不懂得这里面的亲疏远近,表面上一副惶恐的模样,心中却对花推官大起好感:此人对自己还真是不错啊。

    归元节大为不满,声音也大起来:“花叔,我那诗怎么肯请不动增山先生,那可是我准备许久的……”

    归元节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旁边耳尖的人心中同时咯噔一声,都有些鄙夷。这个归公子如此大的名气还需要作弊吗?

    归元节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胖脸红将起来。

    花推官装着没听懂的样子,继续说道:“方才徐先生说了,你这诗虽然还算不错,可此诗却不应景,现在明明是上午,偏偏要写什么暮色。还有,寒林、归鸟等物也破坏此诗的禅意,不算太好,所以,他就不出来了,让大家再赛一场。”

    说完话,花推官将目光落到陈艾身上,表面上是回答归元节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在提醒陈艾。他一字一句道:“你也是我苏州府年轻一代的俊才,才华即高,为人也狂傲惯了。可在徐先生这般的士林前辈面前可有你狂傲的份?把你的那点小脾性给我收起来,老实比赛,别再让人失望了。”

    归元节这才明白花推官这话是对陈艾说的,讥笑道:“花叔,陈艾不过是草包一个,就算再赛一百次,写不出来依旧写不出来,你同他说如许废话做甚?”

    陈艾听花推官说要再赛一场,心中即意外又惊喜。本来,像这种诗会他是不太感冒的,诗词这种东西对科举来说毫无意义,你诗写得再好,上了考场写不出八股文也是白搭。所以,先前他不着一字,心中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后来一看到大家鄙夷的目光,陈艾突然察觉到。诗词唱和虽然与科举无关,可却能最直观地体现出一个人的文化素养。若真被人当成草包,以后也不用在文人和官僚圈子里混下去了。

    而且,刚才花推官也说了,刚才自己交白卷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姚知府,被人家看成了一个狂生,如果不想办法板回一场,不但要在众人面前大大丢人,很有可能在这次府试中名落孙山。府试不比后面的院试、乡试和会试,没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有很强烈的人治因素。可以说,知府大人让你过关你就过关。知府觉得你这人面目可憎,就算你的文章写得再好,一样赶出考场永不录用。

    好在现在又能再一场,对陈艾来说简直就是绝处逢生。

    无论如何,这一关一定要过。

    不但要过,还得拿第一,还得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撼。

    如今,若想再韬光养晦也已经不可能了。

    听到归元节出言挖苦,陈艾再也不想忍下去,大笑一声:“陈艾虽然只读过几年书,可这种应景的文却难不到我。只可惜陈艾凡事讲究完美,若笔下只能作出寻常文字,还不如不写。非不能,实不愿。哪里比得上归公子深谋远虑,早有准备,我猜归公子在来之前至少准备了十首以上的诗词吧!”

    “你你你!”听陈艾说破这其中的关节,归元节暴跳如雷,一张圆脸变成了猪肝色,大叫:“陈艾,有种这一场比赛你就交白卷。”

    陈艾再不理睬归元节,转身向话推官深深一揖,装出一脸羞愧的模样:“花大人刚才一席话教训得是,陈艾深为羞愧。晚生疏狂惯了,性子也急。刚才听了大人的话,晚生这才明白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凡己,小小一个陈艾在增山先生,在大人们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还请大人出题。”

    花推官欣慰地看了陈艾一眼,哈哈大笑:“好好好,孺子可教也,收起你的名士派头,好生作题吧。”

    他大步走回前台,高声喊:“兰大家请出来与大家见面吧。”

    “兰大家……是不是兰姬?”

    “轰!”一声,在座的一百多个童生都激动地叫出声来。

    就连陈艾也心中一动,这个兰大家在明朝的苏州可是一个可以比拟后世影视明星。此人虽然是歌妓,可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相当于现代的李云迪、郎朗。此人在古代的娱乐界地位极高,是南派琵琶的宗师级人物。据说兰姬每次出场费高达十两银子,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她的音乐自然也不是寻常市井小民可以享受的。

    可是,因为朱元璋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社会各阶级层次分明,因此,就如兰姬这种琵琶大师如今的身份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歌妓。

    话虽如此,兰大家的出现还是让所有人都十分激动,一百多条脖子长长地伸了出去。